一句平淡的话,在我听来,无疑是杀气四溢!此时的北城濡沫全然不像百日见到的那般可亲,更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在这情况下,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更没有人教过我,在生与死的一瞬间,我决定赌一把。
“是这样的……”我将事情的起因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他听罢脸色微霁,杀气稍减,但还是没有完全想相信我的意思。另一方面,我已言尽,再想不出别的方法,只得看着他装无辜。
就在我们大眼瞪小眼僵持不动时,归燕提着灯笼找来。她先向我俩浅作一揖后,不由轻声责备我的乱跑。虽是责备,但语气中满担忧之色,全然不像是装出来的。我笑着摇摇头,示意没事。归燕这才吁了口气,再次向北城濡沫作揖道谢道:“多谢濡沫少爷照料我们小公子。”
北城濡沫冷哼一声,淡淡道:“都是兄弟一场,理应彼此照顾。”语气已恢复成昔日的慵懒孤傲,全然听不出有丝毫暴戾杀气,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濡沫公子说的是。”归燕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玉瓶,再次微微欠身道:“一点拙礼,还请濡沫少爷收下。”
“这是?”
“归燕略懂医术,便自己调了些金创药。原也是闲着无聊,没想到今日竟有用武之地,还请濡沫公子笑纳。”说着又轻轻向前递过去。
北城濡沫听罢剑眉轻挑,薄唇抿成一条线,什么也没说。倒是她身边的孤烟见此上前一步边笑边推回去道:“归燕姑娘好意,我家公子心领了。这金创药还是收回去吧。”
我见他推脱,天真地以为是孤烟客气。从归燕手中拿过药瓶,塞到北城濡沫手中,抬头看着他,笑着说:“堂哥您就拿着吧,毕竟您这伤多少与天赐有关。堂哥对天赐好,天赐也会对您好。虽然现在天赐什么都没有,只好先借归燕姐姐的药来借花献佛,请堂哥笑纳。堂哥要不拿,天赐会不安的……”
见我这般,北城濡沫的薄唇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握住药瓶道:“既然天赐都这么说了,我岂有不收之理?”
“少爷!”孤烟见状不由惊呼一声,但被北城濡沫狠狠地瞪了回去。“都说归燕精通医理,不然外婆将你留在身边多年来照料她的身子。我原是不信,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濡沫能的归燕赐药,也是三生有幸。只是希望归燕不要一时大意了,毕竟人命可不是儿戏。”
“濡沫公子金言,归燕一定谨记于心。”归燕欠身,平静如水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北城濡沫轻哼一声,转身道:“天晚了,天赐还是回去吧。要是你病了,外婆与小姨母可要担心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如梦初醒吧,浅作一礼,拉着归燕快步走回绘风雅院。
我进院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去向姑姑行礼,顺便将自己做的事说与她听。还未进门便听到阵阵咳嗽声从屋中传来,隐约听起来是小姑姑的声音。难道小姑姑又病了?
果不其然,当我得到允许进屋时,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更像是在印证我的想法。再往里走,便看见小姑姑斜倚在床上,脸色很差——苍白的脸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原本精致的俏脸更是消瘦得厉害,丝毫不像平日的样子。小姑父则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着黑乎乎的汤药。每喝一口,小姑姑的眉便会皱紧一些,几次想放弃,都在小姑父的劝说下缓缓喝下。或者在小姑父眼中,这不是汤药,而是小姑姑的性命。
见小姑姑这般,我心中一酸,不由急急奔过去,拉住小姑姑的手。小姑姑的手很是冰冷,全然不像平时温暖的手。我心中又是一酸,轻轻问道:“小姑姑你怎么了?”
小姑姑轻抚我的头,虚弱地笑笑道:“小姑姑没事。”随即又轻轻叹气道,“抱歉赐儿,让你看到小姑姑如此糟糕的样子……不过赐儿放心,小姑姑已近好多了。在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我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随即握紧她的手,坚定的说:“小姑姑放心,等天赐长大了,一定做最好的大夫,让小姑姑以后不再被病痛折磨。”
虽是童言无忌,但小姑姑听完还是眼眶一红,想抱紧我又害怕将病气传给我,只得让归燕带我回房休息。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我早已累的不行。也因为太累了,所以因为罚跪而酸痛的膝盖在我醒着时都未曾察觉,。直到回到屋中,才感觉酸得抬都抬不起来。只得经过简单梳洗,便趴在床上沉沉睡去。迷糊中,我好像感觉到一阵清凉弥漫在膝盖上,原本酸疼得无法抬起的双腿,竟神奇地不疼了。
谁?是谁在为我敷药?我想问出口,可身体丝毫不受控制。只是在恍惚间听到这样一句话:“……救命之恩……结草相报。”声音很熟悉,却讲不出她的名字。什么救命之恩?谁对谁有救命之恩?这些应该都与我没有关系吧……怀着这一大堆的疑问,我又沉沉睡去,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