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好了!”
袁香儿悄默默掏出了使用过一次的传音符,“你告诉我,我传音给南河。”
厌女很快发现,自己开始在战斗中落于下风。
对面的敌人不仅能够引动星辰之力,甚至能在她的万千化身中每一次能准确找到她的本体所在。
厌女化为人形,愤恨不平地瞪了南河一眼,却在这个时候发现怀中的金球不知何时在战斗中遗失了。
这只可恶的天狼竟然趁着她和人类玩耍的时候,突然对她发动了偷袭。
一直被自己奴役的山精也趁乱跑了,她还弄丢了自己的金球。
“过分,你们太过分了。”
厌女一身被星力烫伤的疤痕,满面怒容跺着脚化出翅膀,转身展翅逃离。
南河追了两步,回首看了看,转身向着袁香儿所在的位置跑来。
他叼住袁香儿的衣领,一下将她甩到自己的背上,四足发力,在雪山云海间飞奔。
“天狼山虽然大,但刚刚的动静已足以引来别的大妖,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南河的声音响起。
袁香儿趴在柔软的毛发中,耳边是呼呼吹响的风声,身侧是迅速后退的雪景。
丝丝缕缕的银色毛发沾了血迹,拂在她的脸上。
南河旧伤未愈,新伤再添,但她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叫他停下来。
“你怎么来了?
不是叫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吗?”
袁香儿把脸埋在厚厚的毛发丛中,闭上眼睛,感受着翱翔在空中风驰电掣的速度。
“我我恰好出来。”
南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想说昨夜听见袁香儿在山里遇到赤着双脚的女孩,就一夜心神不宁。
他想说自己一早就忍着伤痛,特意寻觅着她的气味一路找来。
他想说远远听见铃声响起的时候,自己心中一片愤怒和慌乱。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已经接到了人,那个脆弱的人类正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背上,全须全尾,一根头发也没少,被自己好好地背回家去。
他身体疼得厉害,但心中却一片愉悦,觉得也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回到了村口的山脚下,南河将袁香儿放下地来,“你们先走。
我处理一下留在路上的气味,去去就回。”
袁香儿回到家中,从金乌高悬直等到斜阳晚照,等到天幕低垂,等到繁星漫天,也没看见说好去去就回的小狼。
她心中不太安稳,在院子中折蓍草算了一挂。
揲蓍布卦本是师父余摇最擅长的本事,起卦必应,从不虚问。
但轮到袁香儿这里,大概是因为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加上占筮之道远没有符箓布阵那样电闪雷鸣来得有趣好玩,所以她学得特别懈怠,不过只学到一点皮毛,十次起卦倒有五次不准。
袁香儿三演十八变之后好容易得了一“泰”卦,虽然明知未必准确,但看着卦辞上写着:“小往大来,吉,亨。”
心中总算略微松了一口气。
“上坤下乾,彖曰天地交而万物通,应该是个好卦吧,想来小南必定逢凶化吉,平安无事才对。”
袁香儿合起蓍草对着星空拜了拜。
夜半时分,袁香儿歪在床头打瞌睡,依稀听见院子里传来一点动静。
她披着衣物来到庭院,却没有找到那个银白色的身影。
“有看到南河回来吗?”
袁香儿站在锦羽的屋子前,轻轻敲了敲屋顶,小声问他。
高脚小木屋内伸出一只小手,悄悄往柴房方向比了比。
袁香儿来到柴房门外,透过门板的缝隙,果然看见一个银光流转的身影趴在柴房的地上。
“南河?
怎么躲在这里面,是不是受伤了?
跟我进屋里去吧?”
袁香儿张望片刻,伸手准备推开房门。
“别别进来。”
柴房内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他似乎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急切地说道,“你别进来,让我自己待一会。
我,我很快就好。”
此刻的南河化为人形,蜷缩在柴草堆中,他弓着背,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的喉咙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离骸期的悸动突然来临,他强忍着痛苦摸索回这里。
想要回到那个人身边,但又不想被她看见自己痛苦呻吟的狼狈模样。
他把手臂咬出了血,忍耐着一阵阵袭来的痛苦,不能出声哀嚎,不能痛苦翻滚。
不想自己软弱,狼狈,丑陋的样子被那个人看见哪怕一点。
袁香儿就要碰到门板的手指顿住了,柴房的门板缝隙很大,她其实全都看见了。
那个人正在经历着离骸期的痛苦,他被疼痛所折磨,绷紧着后背,浑身冷汗,手指死死抓着地面,但他却宁愿咬住自己的手臂,也不肯发出一点脆弱的声音。
袁香儿是了解南河的,他孤独而骄傲,从不愿任何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她最终收回了自己的手,背对着柴房的墙板坐下。
“我不进去,我在这里陪着你。”
她隔着木板轻声说道。
无边的痛苦,让南河感到自己的意识几乎就要溃散。
他依稀觉得自己漂浮到了空中,看见了蜷缩在地面上那个苍白的自己。
这大概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的影像,天空中强大无双的星力缓缓划过苍穹坠落下来,一丝一缕地拖着长长的尾巴,掉落进他苍白颤抖的身体中。
强大而又霸道的星辰之力正在一点点改变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肉体开始一点点溃散,被璀璨的星光所取代。
在这间屋子之外,一墙之隔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靠着墙板,昂着脸,和他一样眺望着夜空中的星辰。
南河一下从飘忽的状态中坠落回身躯,清醒了过来,巨大的痛苦如同潮水一般再度将他湮没。
屋外的那个人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轻声念诵起了奇怪的咒语。
她用颂唱的方式缓缓颂读,空中依稀传来低低的歌声,那空灵的念诵声时远时近,像是一股冰泉,流过他即将被焚烧殆尽的身躯,抚平他伤疤累覆的心田。
那声音仿佛可以疗愈一切,藉慰流浪多年游子的沧桑,给茕茕孑立的孤狼一个温暖的归宿。
天色亮了,晨曦透过门板的缝隙进入冰冷的屋内。
南河睁着眼睛,汗水从额头滚落,模糊了视线,他依稀从朝阳的芬芳中,看见门外坐着的那个背影。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他在漆黑的树洞中寂寞的幻想,那个人真实的存在于他的身边,近在咫尺,守了他一夜。
长夜过去,旭日东升,柴房的门终于被推开,一只银光璀璨的天狼从门内走了出来,银色的毛发随着矫健的步履浮动,宛若有星光在一路散落。
袁香儿揉了揉眼睛,看见那只银白的天狼一路变幻,成为她最喜欢的小毛团子的模样,小跑上前犹豫了一下,最后扒拉上她的膝头,蜷进了她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