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该怎么接呢？

无法辨别藤晗说这话时的心情，我的沉默让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冷了下来，好在藤晗并没有让我这个没什么用的成年人难堪太久。

“我还以为你会说点安慰我的话呢！”

不知怎么，我从藤晗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自嘲的意思。

明明才是个小孩子的。

我卷了两圈面条的筷子重新放了下去，我想我摆出的表情也是全然不解的，原谅我，一时间，并不大懂少女话中的玄妙之处。

“为什么要安慰你？”我说道。

“不是程序正义吗？这种时候，正常人都应该对我表示安慰的……”少女低着头，闷声说道：“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爸爸最爱的姐姐，都没做什么，只是因为是妹妹，就被讨厌了，中间不知道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但这样的孩子，一定很可怜，不是吗？”

通常是该这样的流程，但，我也不是以前的我，真实的我的想法，我还不想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子，就对她说假话。可能，恰恰面对的是个小孩子，说假话是没有必要的。

“也许是很可怜，不过，我并不想你以一个可怜的孩子的印象留在我的脑海中。”我试图将我的心声表露出来，很久没有正式地写我的小说了，我的语言组织能力下降了许多，我也觉得我的话说的不大好，为了缓解尴尬，话音刚落，我看到藤晗抬起头看向我时，就极为自然地向她微笑了一下：“比起可怜，我会更加倾向于认为你是个可爱的孩子。”

“你，说我可爱？”藤晗说这话时，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啊，就这一点，确实是很可爱的。

“有什么问题吗？”我故意用筷子卷了两圈面，举了举，向藤晗示意。

“我想我可能是稍微被你惊吓到了。”藤晗没有接收我给予她的讯息，很快扭过头，不过声音还是很清晰地传达到了我这里来：“你是单黎的朋友，在我来之前，她有和你说过我的事吧？我还以为你多多少少会讨厌我的，我说自己可怜什么的，但你竟然都不反驳我，还说我可爱……”

“嗯，这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我得说，再次地，我没有跟上藤晗所说的话的思路，但这里，没准是我故意的：“还是说，你觉得单黎会跟我说你的坏话？”

“……单黎她，不会说人坏话，只是，来之前，我并不知晓，仅是听了单黎那样陈述的你……”

藤晗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但我大概能够明白她的话了。在这之前，还是得感叹一下单黎，竟然在这种状况下，还能给人这样的正面印象吗？

我吃完一口面，接着喝了口汤，才说道：“因为和单黎藤白她们的朋友关系，讨厌你吗？”

“嗯。”藤晗有些含糊地应声道。

“就目前的结果看起来，还没到讨厌的地步。”我说道：“但因为人是随时变化的，我也不敢保证上一秒我还说你可爱，下一秒就不会说你最讨厌了，这里我就不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了，不过呢，我向来是个对事不对人的人，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就认定什么，你尽管放心。”

藤晗一动不动。

果然，在这里突然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换做一个成年人都是可能明白不过来的，藤晗尽管很聪明，理解起来，也是要有一定的难度吧。

我正想解释……

“你是说哪怕我姐姐她变成了一个杀人犯，你也会当她是朋友吗？”藤晗忽然转过脸，注视着我，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这样的话，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告诉藤晗的，说被亲生姐姐讨厌的坏处，我认为并不比有这样的认知更让人觉得可怜。

同样地，我也没什么表情，回答她：“那样的境况大概率是很糟糕的，不过藤白她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个杀人犯，但她是我朋友这一点并不会得到改变。”

“你想清楚了，她可是个杀人犯，是会杀人的。”

“嗯，我知道，可能后面藤白要因此被送进监狱，或者要被判处死刑，但，我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吗？”

“你这叫不知者无畏，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老实说，倘若藤白是会杀人的话，那一天，我就已经被她杀掉了。”我闭了下眼睛，短暂的闪回中，我回忆起第一次和藤白见面时的情景，不由得嘴角浮现出一抹怀念般的微笑。

几分钟的时间，我将那天的事情和藤晗讲了个大概。讲完之后，我才有些后知后觉地认为这样跟一个九岁的小孩子说这样的血腥事情，是不大好的，但在我面前的，也不是什么平常的九岁小孩子，这样想后，我释然了些。

属于我碗里的面，我快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