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魔灵在恶魔的攻击下，奄奄一息。极黑的暗影像一双有力的手，死死锁住他的咽喉；又如同一副坚实的铠甲，包裹着他的身躯，让他无法挣脱，无以反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恶魔的刺锤砸烂了那个狼人幻形者的头，而他什么都无法阻止。

他曾经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见证了无数次死亡，唯有今次，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幽兰的光芒从那具尸体中浮了出来，如同夏日里的萤火虫。它们恋恋不舍的徘徊飞舞了一会，最后才缓缓的升上天空，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灵魂吗？

他不知道，也无法得到答案。

恶魔已经上前，单手抓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举到半空。

他努力的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

“可怜虫，别再挣扎了。”恶魔的大掌愈发用力，几乎就要拧断他的脖子，“无论多少次，你都无法从我这里逃离。你永远都只配做我手里的一枚棋子。”

恶魔歪过头，略微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棋子是否有些高估你了。不不，你只配做一个奴隶。”

“我应该怎么惩罚一个不听话的奴隶？”恶魔饶有兴趣的问着，不等对方回答，他就已经伸出手，猛地穿透了傀儡魔灵的身体。

暗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很快就被束缚着他的黑影吞噬。

“喂，你有什么建议，可以开口说说看啊。”

剧痛折磨着傀儡魔灵，他无法说话，含混不清的声音卡在他的喉咙里。

恶魔仍然在他身边说着什么，但是他好像已经听不见了。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无尽的深渊之中不断的下沉，缓慢又无法阻止。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无数闪光的微粒从自己身边飞过。

它们向上，而自己向下。

他伸手去抓那些微粒，可是它们都如同流沙一般从他的指间滑过。

他什么也没能抓住。

但是触碰到那些微粒的瞬间，一些话与音、光与影，一起闯进了他的脑海。

……

风雪肆虐的北地小镇，他在飞舞的雪花中狂奔。

“抓住他！抓住那个混蛋！”

他看到自己从容不迫的面对追赶，轻而易举的将敌人甩在身后。

他看到自己御剑在手，将来犯者一一击倒。

……

“呐，听说你是这里最厉害的剑士。不知道你敢不敢跟我玩一个游戏？”

从未有人赢过他。

除了她。

酒瓶坠落，令人沉醉的液体洒落满地，温润的体温激起放纵的欲4望。赤5裸相拥的两人用缠绵的吻倾述着直到永远的爱。

他要那迷人的眼，柔软的唇，从今以后只为他一人所有。

“只要是为你，我可以去做任何事。”

“那你愿意成为我的利刃吗？”

“只要你一声令下。”

女孩甜蜜的笑容里，他醉得忘记了自己。

……

“告诉我，是谁伤害了你？”

女孩抱着自己被凌1辱得破碎不堪的身体，许久才吐出了一个名字。

“很好，明天黎明之时，这个名字将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站在熊熊烈焰之中，鲜红之血从左臂躺下，顺着剑锋，坠落在地。

复仇蒙蔽了他的眼睛，剑下亡魂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数字。

大火之中，背叛的利刃刺穿了他身体。他回过头，看到了那张他无比爱恋的脸。

女孩的暗瞳，映出他那张错愕的脸。

血月之下，一个神秘的男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坍塌的屋顶上空。他俯视着脚下的这对男女，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我做到了，你要的九十九个灵魂！现在，我要求重获自由！”

女孩的诉求并没有得到回应。

天空中的神秘人露出讥讽的笑，纠正道，“是九十八个。”

染血的匕首坠落在地，他反手抓住了女孩的手。

“是啊，我为了偿还与恶魔交易的代价，才特意接近你的。”

“好啊，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从未爱过你！”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借来杀人的工具！”

他似乎听到自己心中，某样东西碎裂的声音。他看到自己握在左手的剑，利落的划开了女孩的喉咙。

而那里喷溅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浓雾一般的黑暗。

“好了，九十九人的灵魂，我如实收下。”屋顶上的男人愉快的打了个响指，“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原来如此……

蔓延的黑影越过燃烧的火焰，支配了他的所有。他陷入那对恶魔蝠翼的控制之下，再也没能逃脱。

从此，他陷入了无尽杀戮的轮回，成为了恶魔的傀儡、玩具、奴隶、战斗工具。

直到一天，他奉命追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平凡无奇，手无寸铁，到底是为什么成为恶魔的目标，他不禁有些好奇。

“杀了我，求你。”

头一次，他听到剑下之人对他说出这样奇怪的要求。

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再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