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翊把大手掌覆在卡嘉莉的额头，面色凝重，久久没有说话。

苍翊的沉默让贺领会到了什么。他在床边，温柔的握着卡嘉莉的手，“没事的，亲爱的。你会好起来的。”

病床上的女人艰难的将目光移到丈夫的身上，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代替。

苍翊轻轻的将她扶起，贺又端来了药汤，送到她的嘴边。她却倔强的把药汤推开。

“拿走。我不想喝。”

贺显得有些为难，却也无法勉强自己的妻子。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些药剂对于她的病情已经毫无作用了。

这时，卡嘉莉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个人。

“真夜？你回来了？几天不见，你长大了呢。”

真夜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合适。

他不明白为什么几天的时间就能让这个病入膏肓的人类看出自己长大了。他要活五十多年才能成年，几天的时间算得了什么。

同时，他做不到像贺那样，满口善良的谎言。

仅仅在门口，他都能嗅出死亡的味道。围在卡嘉莉身边的苍翊和贺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卡嘉莉活不长了。

真夜站在门口看着她，最后只是淡淡的点头，“嗯。卡嘉莉阿姨，我回来了。”

卡嘉莉和蔼的一笑，“等我病好了，一定给你们烤树莓饼干。你和凯尔最喜欢吃了。”

“嗯，我很期待。”真夜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心中却阵阵刺痛。他知道，永远不可能有这么一天了。

站在一旁的凯尔，不自然的别过头，沉默不语。

“凯尔……”卡嘉莉唤了儿子的名字，却再一次被剧烈的咳嗽打断，甚至说不清一句话。

凯尔担忧的奔到床边，却被贺拦下。

“凯尔，你先出去。”贺命令道。

凯尔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最终在贺的眼神逼迫下，闷闷不乐的走了出去。

真夜看着凯尔消失在走廊尽头，又回过头问，“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话没说完，苍翊就打断了他。

“真夜，你也出去。”

真夜没辙，最后只能轻轻关上房门，离开了。

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卡嘉莉的咳嗽声仍然没有停止。那好像是她生命最后的挣扎，呼救。

可是，在场的人救不了她。镇上的药剂师也一样。

那声音仿佛生了无数双手，拖住真夜的步伐，让他觉得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

他缓慢的经过后门，透过虚掩的木门，看到了坐在谷堆上的凯尔。

男孩颓然的看着天空的明月，木然的表情看不到一丝波动。

真夜推开门，来到后院，爬上谷堆，坐在了凯尔的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点安慰的话，没想到却被凯尔抢先一步。

“听说你又去橡果镇，和伊蕾幽会了？”凯尔像是故意避开母亲的话题，又像是故意戳中真夜的痛处。

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的真夜只是送给凯尔一个锋利的眼神。

凯尔歉意的笑了笑，“你别这么凶好不好。某种意义上，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啊。”

月光下，真夜看到他发红的眼眶，瞬间失去了和他斗嘴的欲望。

“不管你这话是真是假，我都谢谢你。但是，她已经不需要我了。她要嫁到北赛尔了。”

这个情报让凯尔有些惊讶，“北赛尔？嫁给谁？”

“一个叫沃克·伊迪斯的男人。”

“我听说过这个人，黑礁商会的新任会长。伊蕾能嫁给这样的有钱人，下半生是衣食无忧了。”

真夜没有接话，他仰起头，沉默的看着皎洁的月光。他不会再傻傻的问“为什么我就不行”这样的话。被抛弃的理由，父亲告诉了他一遍，贺又补充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