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点灯时分,崔佑回到了家里。
听完崔佑的叙述,杨老爹不禁夸赞起筠娘来,称她为女诸葛。阿萝则得意的笑着道:
杨老爹,您不知,我姐姐这满肚子的经纶和智慧,就是个正经读书的男人,那也是比她不上的。
筠娘,摇摇头对杨老爹说:
阿萝又胡说了。我哪有什么能耐,不过是比老爹您和崔大哥更了解女人罢了。
崔佑道:秦楼的妈妈又向我预定了一批绣品,我只怕,你又要劳累了。
筠娘道:崔大哥放心,刺绣是我从小就熟悉的事情,也是乐意做的事情,没有什么辛苦的。
崔佑继续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去秦楼,又为什么答应他们继续卖给她们呢?
朱夫人抢着道:哎呀哦,我的少爷,你去看看,如今那里还能比这秦楼的生意红火,秦楼的生意越红火,秦楼的姑娘越需要打扮,就越需要我们筠娘绣出来的好看的绣品。再说了,不卖给她们,又卖给谁呢?
朱夫人又握着筠娘的手说:
嫂子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和阿萝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可惜嫂子我手笨脚笨,也不会绣,不能帮助你们什么。
筠娘赶紧说:
嫂子快别说这么见外话,我们是一家人啊。嫂子如果这么说,就是,还当我和阿萝是外人。
朱夫人也是个痛快爽利的人,当下说:
我早就把你和阿萝当亲妹妹了。好,以后嫂子再也不说感谢的话了。我只当你们是亲人。
阿萝也赶紧说:
是啊是啊,嫂子,要不是你,谁能把咱们的兔子喂得这么大呢!
朱夫人忍不住告诉大家:
这只兔子啊打来时肚子里就已经有了胎,如今哪里是我喂大的。
众人一听,都高兴起来,那岂不是很快就有一窝小兔子了。
崔佑见大家高兴,说道:
今日天阴的惨淡,我看这几天说不定又要下一次大雪。眼看着年底了,咱们也该置办置办好过年哪。
一家人笑着回应道,很是很是。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人生不易,实在是该庆祝庆祝。
第二天一早,崔佑就和董大赶着牛车往城里去置办年货去了。筠娘她们在家,开始打扫起房间院子来。杨老爹闲不住,不顾众人的劝阻在院子里洒水扑灰,众人见他难得这么开怀,也只得由着他。
转眼已到中午,崔家院子里里外外已然焕然一新,大家洗手揩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杨老爹活动了半日,早觉得身上冒汗,再加上正午日头盛,便把身上的青灰色的破棉袄脱下来了。这冬日的太阳,有一种魔力,那种暖打到人身上,仿佛长了脚似的,直往心里钻,闹得人酥酥的,暖暖的。杨老爹觉得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意,眯起眼睛看头顶那颗太阳。那太阳仿佛害羞了,钻进了一层云翳里,忽而一阵冷风袭来,杨老爹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筠娘道:杨老爹,快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
杨老爹重新披上衣服,嘴里不停地说:
不当紧,老爹身子骨硬朗着呢。
这阵冷风一直在小城的天空盘旋,没有去的意思。天色阴沉起来。等崔佑和董大拉着满车的货品往回走的时候,天空中的阴云仿佛垂到了头顶。不多久,星星点点的小冰晶,就簌簌地洒在这一片尚未复原的大地上;接着是一片一片鹅毛似的大雪你追我赶地投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融进了黑洞洞的河湖里,覆盖了起伏的青山,也覆盖了这个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