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天矇不敢相信,事情会朝他最不敢设想的方向发展。
一直以来,只有他是对的。
他自拜入雍籍门,放弃了多少?
为仙门呕心沥血,铁血征程,开疆拓土。
尚天矇得到今天的地位,个中艰辛只有他自己明白,能体会。
所以,他不能输,不敢输。
尚天矇自问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早置生死于度外。
他担心的,只有雍籍门无法延续下去,失去为之努力的一切,失去存在意义。
越是万古大能,越是活得足够长久,就越是将自己视同建筑物的一部分。
雍籍门就是他生存的全部意义。
尚天矇并不认为放弃方明慧这件事,是错的。
当他发现红蛇皮人将手臂抬向他时,尚天矇猝然动摇了,他从未失去过信心。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无法解释,也无力解释,唯一可以解释的,只有。
方明慧欺骗了他,欺骗了代掌门。
“二位道友,天曚的确唐突了,你们既然通晓水蓝星语言,完全可以早说。”
尚天矇知道罪责难逃,但他脑筋转速奇快,处理危机更是有一手。
他经常做出化劣势为优势的事情,若不然,也不会被掌门张书维列为后补。
男仙放下手臂,陷入了某种思考,尚天矇觉得事情出现转机,于是继续抗辩。
“车织6对我们来说是一块全新领域,差遣使者非同小可,尤其是二位出手在前。”
“敝派损失两位金丹弟子,此事师祖已然谅解,天曚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但若是一早使用水蓝星语言沟通,还会发生如此误会吗?”
“二位三缄其口,不予配合,天曚自然要使些手段,使二位就范。”
“若天曚处理此事不当,当愿再毁去五千年的修为,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事态已达最坏地步,尚天矇只好不顾一切,慷慨陈词一番,最大限度减轻罪责。
雍籍老人也不是傻子,他从尚天矇这一连串话中,听懂了两层意思。
一来,是尚天矇为自己寻求活路,二来,将某种隐忧,通过这种方式传达出来。
雍籍老人思考片刻,温和地问道:“二位小友,我这弟子,说的可有道理?”
皮珀只顾着看桌子上备的仙液琼浆,一不留神,竟被杯子里的韵味熏呆了。
那边的方明慧,不温不火地清了下喉咙。
声音将尚天矇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方明慧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感情流露,尚天矇苦笑。
今遭哪怕安然无恙,他和方明慧淡薄的交情,也同样走到了尽头。
而且不是形同陌路,而是,不共戴天。
男仙从呆滞中清醒过来,整整火焰飘扬的前襟,道:“我看贵派并不将咱们放在眼里。那时,我俩还不通水蓝星语言,是笑宇兄教的。”
女仙精米也附和道:“我俩坐在他大殿上,被宝具镇压,口中无时不在恳求他教会我们言语,然而,他根本不屑一顾。幸好,关押我们的是裴先生,要不然……”
“要不然,也不会怎么样。”精米突然吃吃阴笑了一下,“顶多造成更大的误会,更多的杀伤。”此话从她一介小女子口中说出,让绕音神殿里的气氛更为紧张起来。
笑宇兄,裴先生,这两种称谓所指代的同一个人,竟让这两位异星人如此记挂。
这等暴虐的生物,生活在火焰海洋中的修士,为什么偏偏买裴笑宇的帐?
太多人不明白,脑筋也转不过来,只觉得,好像陷入了一盘烂柯棋局里。
尚天矇鼻尖颤抖着,他早已怒气攻心,“裴笑宇,裴笑宇,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