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静的可怕,四下里若是掉下一根绣花针也能听得到声响,皇帝那高凸的颧骨如同两座峦峰一样,不胜威寒。他略略沉吟道:“朕坐承皇位良久,并未发现宗室亲王起过篡位之心,即便是有,那也是于先帝健在时,出现了些矛盾纷争。哼,也罢,你今日这番言论,也算是为朕的江山着想,便不予以追究了。”
尚监正连连磕头谢恩道:“谢皇上隆恩,只是奴才对于天府星,还有些斟酌后的见解,不过仅是对天象表达言论,并非针对他人,还请皇上准奏。”
皇帝的脸色充斥着狐疑,他取起马鬃软毫在那色白如绫的高丽纸上苍劲有力的勾勒起笔画:“准。”
尚监正与载垣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目光递意狡黠:“皇上,天府星周围的七杀与天梁也亦流露光辉,仔细望去,尤如众星拱月之势,所以微臣觉得反常的星象,乃是由这三者交织辉映,共同造就而成。”
皇帝虽然表现出一股诨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忧郁已然凝于眉心,好半晌才淡淡地回应道:“听着,今日的话绝对不可外传,你们钦天监给朕把嘴巴封好了,若是一不小心唇齿漏风,朕会叫你们长眠皇土!”
尚监正的神色平静了许多:“奴才谢皇上饶命之恩,定当铭记万岁爷口谕,誓死效忠大清国诈!”
皇帝朝门口方向挥了挥手,尚监正知道是让他出去的意思,忙跪安离开了。
待他走后,皇帝对载垣说道:“依你看,这星象变幻是否会映照朝局形势?”
载垣替皇帝摞好折子后,答道:“五星连珠时,吕雉杀害少帝刘恭,玄武门兵变前三日,太白星现于正南,梁武帝被囚于台城宫饿死之际亦有荧惑归星之天难,这些前人的记载都佐证了天象会示警国运盛衰,所以微臣实在是不得不信哪!”
皇帝不屑地笑道:“当年先帝十分疼爱瑞亲王,一直存有易储之心,期间竟将立朕为储君的诏书从正大光明匾后取出,待他崩逝时,朕的人手于内宫遍寻三天三夜不得,若不是皇太后没有十足的把握替绵忻夺下帝位,她是绝不会扶朕登基的!”
载垣道:“皇上,不管他们是否会同天象那般贼心不死,夺位争辉,咱们都得多加戒备!尚监正说天府星四周还有二星绽放光芒,奴才觉得这两位臣属,应该是与太后关系十分亲近之人。”
皇帝道:“太后的父亲是那拉氏的家主恭阿拉,乃宏毅公七世孙,袭爵承恩侯,眼下在朝中为一品礼部尚书。他位高权重,根基深厚,难以立时解职,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载垣的眼神滴溜一转:“皇上,其实除了恭阿拉这个直系血亲,旁支连襟亦不可小觑啊。去年太后给她家侄赐婚的赫舍里氏,可是广东军税大员容海的长女,而且奴才听说其次女也入宫为妃,深受太后的喜爱,它日若是生下皇子,岂不是要荣宠更甚?奴才实在是担心太后一党会与他们强强联手,一拍即合呀!”
皇帝也不作答,端起杯中的扈州含膏露小饮两口,提笔又于纸上写下一字,载垣顺眼望去,就看到那高丽纸上书有两个小楷,一字为“监”,一字为“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