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血消失已久,世间关于此物的记载除龄籍中的寥寥数语,便只有一些志怪传了,您寻找此物已有数千年,每每有了头绪,却总与其失之交臂,一次两次还可以为偶然,次次如此,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闻言,重黎心生迟疑:“继续。”
“长生之血,传闻乃是上古神物,神物若有灵,不愿与妖魔为伍也合情合理,若是长生之血在回避于您,恐怕再余千年工夫,您也难以如愿。”她幽幽地瞄了云渺渺一眼,话锋一转,“但这些虞山弟子可谓根正苗红,若能借他们之手,定能有所改变。尊上以为如何?”
她上一回如此正儿八经地话已是百年之前了,饶是重黎也不得不承认,她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
他找寻长生之血不是一两日了,以往暗中行事,而今却惊动了仙门之人,若是被他们抢先一步,他这些年的安排岂非付之一炬?
他不露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三个虞山弟子,倘若真如霓旌所想,长生之血只认仙神,他们,或许能将东西带到他面前。
与其费尽周折遍寻六界,不如守株待兔,一劳永逸。
权衡利弊之后,他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霓旌便晓得,一切好商量了。
而此时,步清风忽然问了句:“不知这位兄台为何会与我师妹一同回来,我师妹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他盯着他手中的剑,显然还是有所防备。
重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路边捡的。”
“……”
“不信你自己问她。”他越过步清风,三两步便到了云渺渺面前,一旁搀扶的余念归都给他吓了一跳,朏朏惊恐地缩到她背后,探了半个脑袋悄悄看向他,转眼被他瞪得呜咽一声。
桑桑站在云渺渺肩头,目光不善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瞧着一阵风都能刮走,却无半分退让之意。
他也不晓得为什么,一看见这乌鸦就眼皮跳,正欲伸手拨开,手背又挨了一记狠啄。
得,这回见血了。
云渺渺才从那翻江倒海的颠簸中缓过神来,一口大气儿还没来得及喘舒坦,抬头就见重黎一脸要吃鸟的凶恶嘴脸,死死地盯着她的命兽,惊得她赶忙将桑桑揽进怀里护着,战战兢兢地看了看这活祖宗。
余念归握住了南禺剑,挡在了她身前:“渺渺,他的可是真的,你莫怕,若是他伤了你,我和清风师叔定为你讨回公道!”
这话得义愤填膺,云渺渺却猛一哆嗦。
此刻重黎的眼神,仿佛只要她敢错一个字,他就能在转眼间要了余念归和步清风的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腿和脱臼的胳膊,缓缓捂住了脸:“……是的。”
“渺渺?”步清风面露迟疑,“当真?”
“绝无虚言。”她斩钉截铁道。
如此,霓旌暗暗松了口气,重黎的脸色也有所缓和。
“先离开这吧。”霓旌劝道,“中谷之火烧了万年,已有火灵,簇不宜久留。”
“须得找一条路,朝海边走。”四下的火已经围了上来,能走的路不多了,步清风也不愿在储搁,云渺渺的伤势,须得尽快找个地方歇息上药。
“能朝哪儿走?”余念归回想起一路走来的熊熊火海,眼下他们在谷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去的路,只有死路一条。
哪成想话音未落,一阵罡风忽起,抬眼看去,火海中竟被硬生生劈出一条路来。
重黎握着剑,连一片衣角都不曾沾上火灰。
“这条路可至海边。”
众人惊诧之际,他已顺着这条路走远了。
步清风犹豫片刻,让余念归搭了把手,背起云渺渺紧随其后。
桑桑落在朏朏头上,回头注视着这片火海,碧色的眼中倒映着炽烈的火光,一合眼,却是万物泯然,流转的墨色气息,如涟漪缓缓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