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一身黛绿,襟前绣了一对鸳鸯,耳坠明玉,璎珞项圈,三寸流苏垂下。
老人家精神奕奕,只是眼底有化不开的悲伤,微微泛青的眼圈,嫡亲独子埋尸边关,岂有不伤心的道理,这几日更是夜不成寐。
白溪入内时,只见她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几前,一遍遍擦拭着一柄精巧匕首。
铃铛止住声,见状被勾起了伤心,暗中直抹眼泪。
“老太君,您看谁来了?”跟前大侍女递上前一杯热茶,唤醒了老太君。
老太君眯着眼,疑惑的倾身,眼底一抹审视。
“是……?”
鸢素叹了口气,“老太君,今早才吵着说要去见溪姐儿,怎么人到眼前又忘了?”
“祖母,吃茶。”
白溪摆手,接过鸢素手中茶,恭恭敬敬的叩头,奉上跟前。
“是溪儿来啦?”老太君闻言一时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好孙女……好孙孙……祖母老了,记性不好了,当年你母亲送你府外养着,这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当年这么大点,如今比祖母高了。”
老太君比划了下,拉住人直拍肩膀,可是上下不够的看,适逢晚年丧子,心中缺憾,总算此刻在见到孙女的时候,有了填补,恨不能疼到心坎儿里。
白溪一时竟当真招架不住,她自认大风大浪不少见,凭着两辈子加起来的年纪,也算是宠辱不惊,可当真遇到了如火热情,实打实的疼爱,亦是受宠若惊。
无奈的放下没人顾得上的茶,她上前一把抱住了面前老人。
泫然落泪,她真真切切,“只有亲眼见到了祖母安好,孙女才能放心,旁人再近,随侍再多,天底下也只有祖母一个亲人了。”
世上最难抗拒的就是真情,她纵然本不是林白溪,如今这一刻,也是真将自己当做了林白溪。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老太君被她拥住时的激动颤抖。
“丫头,坐到祖母跟前来。”
一番热络,天色傍晚,用过晚膳后,老太君才依依不舍的送走了人。
……
回到玲珑阁时,已然是仆从簇拥,这些人昨日未曾想到大小姐这么快回府,今日趁着功夫,上上下下都好生洒扫了一番。
白溪一句话宽赦了这些人的请罪,让人散去。
她回来有意瞒着,倒不是这些人的错,毕竟十六年没回来,这玲珑阁,自建好就没人住过。
铃铛但是颇为热络的与这些人天南地北的交谈了一番,大小姐不管是一回事,她可要替大小姐,好好整顿一番,保证每个人都忠心耿耿俯首帖耳。
……
夜风吹上百花楼,一宵春风拥名花,胡琴琵琶,美酒歌姬,最是风流不尽,最是人生得意。
大段红绸飘下,美人灯照的如同白昼,金玉琳琅的高楼,如同人间仙阙一般。
铺着毡子的阶梯上,有娇客蒙着面纱,步步袅娜的拐入一间雅室,回眸似是有些谨慎的扫过一周,这才放心关门。
斜对着雅室的敞坐前,荣辞清心寡欲的静坐,冷冷扫了一眼对面许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