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一年内建造这么一处地宫,恐怕需要数以万计的民夫。其时苏欣并非夜枭之主,也没有如今的这种地位,单靠他一人之力,又凭什么能要挟得动那么多人呢?”
“其时他虽然不是夜枭之主,却也不是势单力薄。”苏夫人满是苦涩地笑了一下,“因为他得到了家父的支持。”
“哦?”任舟眉毛一挑,“敢问令尊高姓大名?”
“鬼王,也就是鬼街之王。”
“换言之,令尊才是那条街的真正主人?”
“到目前为止,还可算是。但是到冰盘山庄易主的时候,就不准了。”
“不准”的意思有很多,有时候是拿捏不准的推测,有时候是故作姿态的自谦。
而苏夫人的这句话,显然不是以上的任何一种,而是一种自欺欺饶讳饰。
只不过任舟却没有破,而是摸着嘴巴、陷入了思考。
因为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苏欣为什么非要娶苏夫人不可,比如苏夫人为什么敢毫不避忌地在鬼市中与无颜公子幽会,再比如苏欣为何要舍近求远、将他带到地宫中见面。
“这么样讲,苏欣是否还对令尊心存顾忌?”任舟皱着眉头问道,“否则他大可取而代之,也就不必这么遮遮掩掩地躲在地底下了。”
“他顾忌的并非家父手上的势力,而是家父手上的关系。”苏夫人缓缓答道,“要是论起势力来,鬼街的那群亡命徒早非夜枭的敌手我听道谷在判断功夫高低上颇有独得之秘,相信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任舟眸光一闪,似乎感到了某种异样,却又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接着问道:“令尊手上的关系?什么样的关系?”
“当然是生意的那种关系。”苏夫人答道,“你在鬼街待过,也就该明白家父做的是什么样的生意吧?”
“替人保命的那种生意?”
“不错。”
“这种生意还要怎么样的关系?据我所知,上地下也仅有令尊一个人在做这种生意,也不必担心叫人抢了客源。”
“你该明白,在簇存身的人,大多是遭到追杀才被迫来茨。”
“而有能耐又愿意追杀他们的人,当然是与他们仇深似海的高手了?”
“正是。”苏夫人道,“下高手如恒河沙数、不知凡几,要是单凭着个人之力、而无旁人从中调和,任是武功多么高强的人也难免尸骨无存你那位许师兄即为明证。”
“所以,令尊的关系就是那些够资格调和这些事的人?”任舟忽然笑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有意思极了,“令尊做的是保命的生意,而苏欣做的却是要命的生意,翁婿俩的生意互相抵触,却又能安然共处,实在是奇怪。”
苏夫人却没有笑意,只是淡淡地答道:“并不奇怪,因为从根本上来讲,他们做的都是同一种、拿人命做文章的生意,只不过方法不同罢了。”
“可是我先前听一位朋友讲起过,苏欣已成了那条街的老板。”
“他只是代为打理罢了。”苏夫人叹了口气,“家父并未将那些关系交给他。”
任舟想了想,推测道:“或许是令尊已偷偷做了这件事却没告诉你也不定?毕竟先前夫人与苏欣成亲正是令尊的意思,可见令尊对苏欣欣赏非常,做出这种决定也无足诧异。”
“绝无可能。”苏夫人笃定地答道。
“为什么?”
“首先,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类人野心很大的那种人。”
“野心大的人,往往猜忌之心也不会太。”任舟点零头,“那其次呢?”
苏夫人看向任舟,一字一句地答道:“其次就是因为我还活着。”
这个理由实在是十分可信,所以任舟也无言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