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贝耸肩笑笑,“没什么,那我去收拾一下。”
傅远山一直看着他进卧室,半晌揉揉眉心,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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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月色很亮,两人洗过澡,躺在床上,肖贝拿了两床被子,一人一被,一米五的床上,宛若被包办婚姻的新婚夫妻似的躺着。
半晌傅远山说话了:“睡了吗?”
肖贝吓一跳,“没有。”
“你往这边点,我总觉得你要掉下去。”
“......”肖贝往那边挪了挪。
傅远山笑了,他音线很沉,在暧昧的月色中一笑让人有种莫名的心悸,他问:“你动了吗?”
“嗯。”肖贝闷声答道。
“动了有那么......一毫米吧。”傅远山还在笑。
肖贝听着他的声音,只想让他赶紧闭嘴,他一个纯gay,真有点受不了。
“你自己动,别让我来。”傅远山嘴角噙笑地说道。
肖贝慢慢把头扭向他,他想知道这位总裁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动啊,离我近点儿有那么难?我又不吃人。”月光在傅远山眉骨处映下一片阴影,他的眼睛是肖贝见过最好看的。
他叹了口气,坐起身把两人枕头拉到一起,躺下了。
傅远山嘴角的笑意快藏不住了,他看向窗外,余光却全是身边这个人,他说:“今晚月光真亮。”
肖贝可以看到投在被子上的月光,白白的、有些清冷,他用手指扣了扣,近乎无声地念了句:“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傅远山扭头看他,“喜欢王建?”
“谁”肖贝抬头看他。
傅远山微微勾起嘴角,“没事,一个不相干的人。”又说:“你知道去哪看月亮好看吗?”
肖贝想了想,说:“海边吗”
“可能吧,”傅远山闭上了眼睛,“坐船去海上应该也挺好看的。”
肖贝没等到他下文,便问:“那你觉得呢?”
傅远山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他怎么跟肖贝说他速走去过珠峰顶上看月亮?
“......无人区吧。”
“哦,”肖贝点点头,“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就挺偏僻的,入夜以后几乎没什么灯,那时还能看到星星呢,”他又扣了扣那块月光,“现在不行了,好几年没见到了。”
傅远山睁开眼,这是他第一次听肖贝谈起以前。
“小时候”三个字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当你对一个人的“小时候”产生了兴趣,那个人一定不一般。
他笑了笑,并没有问,他说:“那星星也要皱眉了,已经这么多年没见过你了。”
肖贝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说:“它不会想我的。”他那时候又小又脏,每天窝着不跟人说话,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星星不会喜欢他的。
“它会想你,”傅远山好似有读心术一般,他慢慢地说:“星星见过太多凡人,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勾起它兴趣,但你不同,你那么酷,它一定记得你。”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很酷?”肖贝抬起头笑着问他。
“那看来你真的很酷。”傅远山也笑着看他。
“傅总,诈我话啊。”他嗤一声又躺好了。
傅远山笑笑。
相处了几个月,他也摸清了,小助理跟人打交道的方式就是不打交道,除非必要,交友方式就是“我没有微信”,与人聊天方式就是微笑。他其实经常能感受到肖贝流露出来的一些情绪,只是他没学过心理,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但不可避免的,他有种被双标的骄傲.......
“傅总,你跟星星很熟吗?”
“还好,跟月亮比较熟。”
“那月亮跟你熟吗?”
“熟。”
“为什么?”
“月亮见的凡人也很多,像我这样美貌的就少见了,它肯定得熟啊。”说完觉得有点不要脸,没憋住笑,扭头看肖贝。
肖贝也是同样的表情看他,两人相视就都笑出来了。
笑完后肖贝说:“其实后来星星少了,我们就把烟花当成星星在天上。”
他记得小时候过年,福利院会放烟花,几个孩子在院子里高兴地跑来跑去,吱啦叫嚷,他们有的是智力有问题,有的肢体不太健全,有的五识不全,阿姨们耐心地跟随他们。肖贝却不知道该怎样跟他们相处。所以放烟花之于他的乐趣就只剩了视觉效果,他就不太想看了。
但后来有一次阿姨说,那是被放到天空的星星。
所以放烟花时,他偶尔也会只是坐在那儿,看一会儿。
砰一声,就像整个世界突然亮灯了,也像汽车突然熄火了。
但烟花不是星星,对于他来说,始终有种疏离感,甚至有种东施效颦的厌恶。
“那你喜欢看烟花吗?”傅远山问。
肖贝想了想,最后说:“不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傅远山并不想问他为什么不喜欢。
他说:“你想看星星,我可以带你去。”
夏夜的风透过窗纱吹进来,落地窗帘被吹起一角又落下,复又被吹起,窗外有汽车飞驰的声音,有鸣笛的声音,有微不可闻的人们交流汇聚起的声音,在某个角落,还会有蝉鸣声,在远方,会有海浪退潮的声音。
在窗内的小屋子里,只有两人很轻的呼吸声。
“为什么?”肖贝很想问,但他最后只是什么也没有说。
“睡吧。”傅远山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