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置在风雪刮不到的通风口,等温度下来,糖霜凝固,吃起来嘎嘣脆,混着里外,甜中带酸,馒头已经吃得停不下来,连着吃有三串,才叫林云芝拦下。
“馒头,母知道你胃口好,三串且够了”馒头素来没办法跟他母闹脾气,毕竟他母手巧,会做很多好吃的,比他娘还不能得罪。
李氏直摇头:“这孩子如今家里也就你跟他小叔能管得住,旁人说一句,他嘴恨不能撅到天边去”
夜里食客登门,瞧见门口插着的草把子,昏黄的灯光下,糖葫芦红艳艳映着风雪,怪别提勾起馋虫,有带小孩出来的,孩童啼闹着要吃
父母经不住便来问林云芝:“小娘子,你家糖葫芦买不买,家里小子馋,多费些银两也无妨”
林云芝想自己留着吃不大能耐,便点头说卖:“也不用多添银两,跟外头一样的价,想吃了便拿,一会子结账一块算就好”
食客们忙道谢,别说这糖葫芦不仅孩童喜欢,便是男人妇女有时也会惦念
馒头一双眼瞪得滚圆,可怜巴巴低着头,林云芝问他为何,他带着哭腔,指着空荡荡的草把子说:“馒头没得吃了”
原是想着自己呢,林云芝说明日还有,馒头登时美得冒泡,举着手:“那明日我要跟今日一样,吃三串”见他母脸有些板,声音有些低:“一串也成”
林云芝才点头应允。平白赚了把外钱,还没等着高兴,夜里却出事了,与糖葫芦无关,是有人在她家火锅里吃出变味的丸子。
那人生得魁梧,左右跟他的还有一胖一瘦,横看去像极了碗筷汤匙,初时窝在角落,林云芝瞧他们活动膀子,乐得不行,现在他们闹僵起来,她只觉得头疼,无他--那人的身量有自己两人宽,店里又没个男人在
对方呲牙咧嘴,蛮不讲理,李氏同他争得脸红脖子粗:“你做什么?我家信誉如何,店里那么多客人都看着,为何他们从未有过”
那人梗着脖子嚷嚷:“许是我运道背,你们店里东西不好,今日要么赔钱要么砸店,你们自己选”
“我们花了银两,受这样的窝囊气,你们若不交代明白,我们绝对不会罢休”一胖一瘦显然是在帮衬
每日来吃火锅的有不少新面孔,见东西出事,性子暴躁些的指责道:“就是,坏东西也敢摆上来,黑心店”
牵头的起哄,那些新面孔食客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骂老板娘挣昧良心钱,李氏见场面愈发混乱,急得团团转:“你们......我家东西如何会不好,你们、你们别胡乱污蔑”
“要是好,敢不敢让我们查,查过我们才信,空口白话,哄三岁小孩呢”
林云芝赶到时,让李氏退到身后,她引颈儿往盘里瞅了眼,神色稍定,见闹要查,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欣然首肯:“小店在镇上开张日子不短,全凭名声才能得大伙捧场,如今名声让大伙质疑,自然要查。若真是小店自己没规矩,我也没脸再开这店,至此关门便是。”
老食客多少有些舍不得:“老板娘,又何必如此?一辈子谁能不犯些错,许是你没留意,往后小心些便是了”
林云芝却摇头,面露正色道:“民妇虽为女子,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还是懂的,若此次真是小店出差错,自然罪无可赦,可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那也别怪我送你们上衙门”
闹事的人见她眼底厉色,心头有些慌,强压下那抹底子虚:“吓唬谁呢,你们自己东西不干净,闹去衙门,县太爷也是治你们的罪”
林云芝嘴边漫起若有如无的讽刺,她几步到跟前,将盘上所谓坏了的肉丸用竹箸掰扯开,露出里头的馅儿,大家伙没大看懂,她相继掰开闹事人桌上未来得及下锅的涮品肉丸,一一摆在盘子上道:“诸位眼睛都雪亮,无需我多言,你们大体也能看明白”
离得近的惊呼出声:“这馅不对啊”
林云芝颔首:“正是,不瞒诸位,我家的肉丸全是按照独有的方子,成色馅料别具一格,跟旁的一比便能看出差异,诸位若不信,尽可能查验,瞧瞧可有同这坏了的是一样的馅,若有我立时自打耳光。”
“这这这.....”有人跟着查证,彻底是信了:“确是不大一样”
“我也不细问你们此来究竟何意,让县老爷来问吧”林云芝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一介寡妇,出来做生意不容易,怎么还摊上你们这些黑心肝,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老主顾原就不信老板娘会做出投机取巧的事,闹起来的全是新主顾,见自己被当枪使,跳脱起来,照着闹事的三人就是一通拳脚。
碗筷三人组身高体壮,却耐不住人多势众,不敢再逗留,抱头鼠窜溜之大吉。店内一时静下来,有说过重话的,解释劝慰自己猪油蒙了心,活一辈子还让人利用去,对不住小娘子。
“原是我大意,才让旁人钻空子,今日若没诸位,还不知该怎么办,民妇多谢各位解围大恩,夜里吃的民妇只收半钱,当是回报,诸位莫推迟”
众人平白捡了回大便宜,又羞又臊,纷纷拱手赔礼:“小娘子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