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队长:现场有三具尸体残块,均是炸弹致死,现场有许多枪支和弹壳的碎片。目前只分析比对出一把M19......他无心听他习惯性背书一样的报告。抬手将手里的烟头递给他,从他手中拿过现场采集报告。江一转身将他的烟头扔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桶转身想他走回来。
现场三具尸体均已成了焦黑破碎的身体组织,看不清原来的一点轮廓,惨不忍睹。整个实验室一片灰黑的废墟。指纹和有力的线索已经被全部毁了。他清楚知晓自己开枪时并没有下死手,只是让他们无力还手。而他们均在爆炸半径内,他间接的害死了他们。对方下手毫不留情,似乎想毁掉一切灭口。而他记得他们应该有四人,从尸体组织和残留物分析只有三人,还有一个逃走了还是被炸的粉身碎骨,了无痕迹。如果逃走了,炸弹是逃走那个人放的。不对,还有一个人,指南者司机。究竟这两个,是谁想对他们毁尸灭迹。
程莫将档案夹拍在江一胸口,一瘸一拐的走向白浔的病床。她被拷在床边的铁架子上,眼睛睁着却没有一丝表情。茉莉在一边询问者什么,她就跟丝毫没听见一脸,一张脸密不透风。程莫忽然有些愤怒,他用一条腿走过去,抓住她的领口,你究竟是谁?究竟要干嘛?白浔眼神扫像他,眼神像冬天的井水,无波无澜。茉莉语气无奈道:队长,我问了半天,一句话也不说。白浔这时却开口了,声音冷漠苍白:我要见陆呈。程莫松开她的领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身体。她的目光悠悠无波,被他看着,并不闪躲。良久,程莫开口:回答完我们的问题,我就带你去见他。白浔却毫不示弱:我要先见他。程莫想起她在爆炸时挡在他和他身前,又被陆呈挡住。他一时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
白浔趴在重症监护室门口,脸贴上一块小小的玻璃,病床上的陆呈闭着眼睛,睫毛在脸上撑起一片小小的隐约,苍白又柔弱。他的身上插着很多管子,一边床头的仪器上一条平缓的线。他的鼻子和嘴巴罩在氧气罩里,上面一小块白色的雾气。医护人员正在他身上忙碌着什么,他被他们低下的头挡着,她看不见。白浔只觉得两股战战,鼻子像是被揉进一把沙子,身子晃了一下,心绞痛难当,像是没了知觉。她记得他的脸,他的手,他的笑容。充满阳光和力量,不想现在这个模样。她固执的瞪着眼睛看着他,她不愿意看着这样的他,不成人样。她拍门,凄厉的大喊大叫:让我进去,你们让我进去,让我去看看他。他怎么样了.....呜呜....白浔身体摇晃,却暴戾的拍打着门,很快有人过来要拉开她,她却死死抓住门把不放。里面的人被惊动了,皱眉看着她。很快白浔被强力注射了一针什么,身子软了下去。
白浔醒来时,回到了她之前做的那个梦境里,在一片广阔的草甸上,开满了各色的小花,天空一朵朵白云,像小时候吃的棉花糖,清凉的微风吹来,她躺在蓝天下,野花在她眼皮上调皮的晃,她睁开眼睛,看到前面一个男人,风把他的衬衣鼓起来,他站在天地之间,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一颗树。她被他吸引了,放开脚步追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终于抓住了他,他回过头,看到她,笑出白白的牙齿,是陆呈。她抱住他,他的吻落下来,她忽然被痛醒了。缓缓睁开眼睛,原来刚刚是个梦。
一张脸在她眼里慢慢放大,是陆呈,他憔悴的眼中尽是担忧,光线打在他有些长的碎发上,拉出了一圈光芒。他嘴边泛着青青的胡渣,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憔悴。脸也变得瘦削,看起来更加冷峻。看她的眼神小心翼翼又赤诚。白浔的心软成了稀泥,却被他的眼光吸住,不舍得移开。他见白浔醒了过来,笑出了白白的牙齿,软软开口:你醒了。她的手被他握着。白浔内心有片刻安宁,她说不出话,只淡淡的笑着看着他。
她这才发现他身后跟着护士,宽大的病服套在他身上,他坐在轮椅上,看上去,显得他瘦了一圈,他的胸膛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刺目又干净。白浔心一疼,想起来,他为了让她跑,挡住程莫那一枪,眼眶就微微泛红。他只定定的看着他傻笑,但难掩一身的虚弱。身后的护士催促:好了好了,你该打针了。见到了,也放心了吧,等出了监护室,就把你们安排在一起了,你们都需要休息,时间长了对你们都不好。白浔张了张口,陆呈打断她:我很好,你乖乖睡觉,我再来看你。护士扶带着他走了出去,室内一片安静。白浔想着他打完针去看他,他那么重的伤,她应该守着照顾他。可是白浔脾脏破裂,并不轻松。
陆呈回到病房,心下稍安,她还在,一切就有了意义。她的脸有些苍白,被划出几道血痕,不过她依然可爱,就像第一次见到她,脸上的血渍像两块巨大的疤痕,后来被海水冲掉,变得洁白无瑕。他的脑中回味着初遇时的情形,他醒来靠在她的肩窝上,在海面靠着一块木板求生。她在他手心写字。指着朝阳下的地平线,微笑的看向他。那是她第一次笑。后来她在沙滩上神秘消失,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她总有一些微妙的不同;她在滩涂用匕首划开被蛇咬的地方,为他疗毒,他后来就怀疑她竟然身上带着匕首,他竟丝毫没发现;他们在海陵村落脚,那晚睡着后,她喃喃自语,我一定完成任务。后来在高速上被指南者追杀,再后来她被花盆袭击;她的伤口似乎愈合的很快,掉在海里后,他发现她是人鱼,他有片刻的震惊,可是他只想救活她。他爱上了她,他不在意她的身份,虽然他怀疑过她,从一开始,他们离奇的相遇,她在沙滩上没有脚印,他明明看她两手空空,却可以用利器划开他的皮肤。她被花盆袭击的蹊跷,还有她在他家装的监控,他早就发觉那盆月下美人的秘密,也知道那支钢笔绝不是叶时拿了去,因为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时,他不小心把笔尖摔坏了,而那只钢笔本就劣质,不可能有能威胁的效果。但他愿意相信她,命里爱上一个人,恩怨天成。他愿意成全她,只要她做的事不违背他对科学的信念。他身体疼痛,背下的褥子潮湿黏腻。药物的成分很快缓解他的不适,他沉沉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