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来你那儿。”季雨林说，“一小时以后，我到你住的地方。”

田莉转悲为喜，看着墙上的挂钟，觉得它走得太慢，索性不看。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以为过了很长时间，却不过几分钟。于是，把脸上的妆洗去，重新化妆。女人在约会前消磨时间的最好办法就是化妆了。

化一个淡妆，更有一种亲切感。上次，去“采时光”见季雨林化的就是淡妆，看得出来，季雨林喜欢她化淡妆。田莉只轻轻勾了勾眉线，上了淡淡的浅蓝色眼影，粉底干脆就用白色，上得很薄，描了唇线后，也只用淡粉红色唇膏。看了看，觉得太素，一点线条感也没有。于是把唇膏的颜色换成黑色，又衬得脸上过于苍白，只好又上了深色眼影，却又把眼眉给盖住了，弄得眉眼不分，一片糊涂。看得自己火冒，又再把脸洗了，重新来化。

洁了面，一看时间，来不及用柔肤水了，直接上上肉色粉底，褐色眼影，黑色唇膏，再看，怎么化得和上台唱歌差不了多少，刚刚洗掉了想要重再化，却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响起。侧耳一听，上楼的人已经上到上面楼层去了。犹豫着到底用什么唇膏，听见了敲门声。手忙脚乱随便抓起一支涂上了去开门，果然是季雨林。

“我把楼层记错了。”季雨林站在门口，捧着一束白合花。

“你买那么贵的花。”田莉一手拉着门，一手去接季雨林手中的花，一个东西掉在地毯上，原来是她手中的那支唇膏。

季雨林弯腰把唇膏捡起来，看出田莉是刚刚化过妆。田莉笑笑，做出一点点不好意思来。随即细心地拿剪刀把花修剪过了，插在花瓶里，洒了水，左右偏头欣赏着说：“我好长时间没有买花了。其实不用买这么贵的，我平时只买很普通的康乃馨，几块钱一束。”

季雨林没说话，装作看田莉房间的摆设。田莉住的是一套三居室的新房，客厅很大，装修并不豪华，素白的墙面上挂着两幅油画，其中一幅是田莉的肖像。画面上的田莉侧面坐在椅子上，一种无忧无虑的神情，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到广告公司后，季雨林学过电脑绘图，这幅油画一下子吸引了他。上次他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和田莉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第二天一早就逃出去了，竟没有看见。

“刚进大学的时候，一位美术系的老师帮我画的。”田莉说。

季雨林把目光收回来，“画得真安静，不仔细看，有点看不出来。”

田莉说：“看不出什么来，她不像我?还是我不像她。”

季雨林本来想说“你像她，她也像你”，但没说出来。

田莉见季雨林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给季雨林倒了杯水，然后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两人都沉默下来，坐了一会，倒底是季雨林局促不安起来。几次想开口说话，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昨天，妈妈把田莉的毛衣打好了。妈妈问他：小林，你那位同事，她怎么就非要打和小敏一模一样的毛衣。妈妈问得很随便，甚至都没抬头看他。而在季雨林听来，却像是在盘问他。

季雨林很少在妈妈面前撒谎，不由得就有些紧张，说，她看见萧敏穿过，说是好看，想借去穿几天，萧敏也不借给她。

妈妈又说，小敏好像在和你生气。季雨林不语。妈妈说，小敏还小，不懂事，也有些任性，这也不怪她，她从小吃了不少苦，受了太多的欺负。你要关心她，爱护她，让着她一点。

季雨林说，妈，我一直让着她，把她当妹妹。

妈妈说，我看得出来。妈妈叹了口气，接着说，毛衣早该打好的，这几天，小敏天天都过来，她和你呕着气，我又不敢给她看见了。只能在晚上打，耽误了好些天。

妈妈此话一说，分明就是看出季雨林心里有鬼。季雨林感到脸上发热，不敢看妈妈。妈妈说着把毛衣给了小林。

季雨林没接，说，妈，先放着吧。妈妈看着季雨林，说，是给人家打的，还是早点给她，再不给她，这个冬天都赶不上穿了。小敏就是见了她穿在身上，也就是耍点小性子，妈会跟她说。妈倒是觉得……小敏和师昆挺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