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点的,能当个监工头什么的,次一点的就只能当个“技术员”“施工员”,把份活交给你,再给你几个人,该干什么你得带头干,哪儿忙不过来你除了自己的活还得到那儿帮着干。分工是你分的,窝工就是你的责任。
所谓技术员不过是还得会看最简单的图纸,楼梯有几级,下水孔该留在什么地方,哪儿是承重墙,哪儿是隔墙。如此而已。工资比小工多,比大师傅少。
大师傅专一门而精,还不大好找,而像他这样的大专生只要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到学校门口摆张桌子,支张椅子,派个人往那儿一坐,要多少有多少。
封子修当过技术员,当过监工头,要再往上就上不去了。建筑行业水深得很,不是圈内的人你就趟不进去。就算你答对了切口也不会就封你坐上老九的位子,就封你做了老九也不会轻易就告诉你地下密道的入口。
几年过去,封子修打道回府,自己拉了一支队伍,在社会上闯荡多年,见过,听过,干过的也不少。苦于一没有靠山,二没有资金,这些年没有干出什么大事,颇有怀才不遇之感。赵青成给了他施展才能的机会,他要抓住这个机会,做大男人做的大事。诚如刚才所说,不能风光一世,但能风光一时足矣。
对于林家书来说,从一个厂办小学的教师,一跃而为赵青成的秘书,这是第一次质变。坐上下属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这是第二次质变。他这个助理,实际是母公司派来的真正的当家人。而他将要负责的是一个数千万元的大工程。这得感谢邝总。
他不知道邝总要那份东西干什么,只是,邝总一再强调,不要让赵总知道,让他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踏实。事到如今,管他的了,那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就算出了什么麻烦,一句话,我只是个厂办秘书,邝总要要,我就给他了。没自己什么事。可是,得到的好处,却是明摆着的。
以往,赵总的秘书,起码要跟上赵总好几年,派到部门或者车间,也不过当个副主任或书记什么的。和他相比,他们充其量是没有实权的京官,而他就是一个放到外省的大员,而且还是肥缺。
人人都知道基建部门有丰厚的油水,负责这么几千万上亿元的大工程还能不湿一湿脚?可怎么个湿法,湿到什么程度,既要湿得不枉湿了一回,又要湿得别人看不出来这还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无师很难自通,又不能公开拜师学艺,靠偷窥师艺恐怕所学有限,最好是跟着师傅一起湿。那么,这个封子修倒是一个用得着的人。这家伙在这一个门道里摸爬滚打十几年,门槛肯定精得很。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封子修一眼,那封子修果然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态,正和赵青成相对而笑。林家书心里不禁又好笑又好气,刚才这家伙居然让他掏笔,虽说是做戏给赵总看,但把戏一做就做到他头上,未免有点不识好歹。
按赵总目前的分工,他管内而封子修主外,这是因为港龙被天安收买还不能对外公开,但只要三方合同一签,港龙的一切就得听任天安的,那时候,他作为天安的派出人员,地位和权力当然是在封子修之上。
封子修闯荡江湖多年,不就是为财吗。利益共享,风险同担,这是他为自己定下的策略。
最后,林家书的目光移向了赵青成,心里一跳,好像他的想法被赵青成看破了似的,多少有些害怕。
怪得很,厂里的工人不怕赵青成,见了赵青成,可以和他随随便便打招呼,赵青成有时间还会和工人聊聊天。而公司里的干部却个个怕赵青成怕得要命,胆子小一点的,和赵青成说话还会口吃。这次,赵青成把他外放,到底是出于什么打算?
这时,他想邝总说的一句话,从赵总身边离开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赵总充分信任的,一种是赵总完全不信任的。
邝副跟随赵总那么些年,不会随便说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呢?表面上看,是前者,但谁知道呢。公司的人那么怕赵总,不是没有道理的啊。还是小心点好,可不要羊肉吃不着,惹来一身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