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扔下这一殿的烂摊子,拂袖而去,又让文武百官吃了一惊。
赵侍郎和六皇子还跪在地上呢。
皇帝都走了,这早朝还怎么上?
郑相开口道:“那散了吧。”
一脸懵的小黄门便喊道:“退朝——”
郑相慢悠悠起身,走到还跪着的赵侍郎身边。
“赵忱?”
赵侍郎猛地抬头,抓住郑相的袍脚,凄惨道:“师叔……”
郑相把他的手拿开,面无表情地离开:“还挺能耐。”
赵侍郎的面色陡然灰白。
三皇子江瓒正了正冠,出了大殿门了,才似刚想起来一般,说着风凉话道:“还不快找人把我六弟扶起来,地上那么凉,我六弟金尊玉贵的,可别跪出什么毛病。”
几个跟在他身后的大臣笑了笑。
冯御史拍了拍袍子,刚出大殿,就被人堵住了。
堵他的人是江珪——当今四皇子殿下,六皇子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
皇帝的儿子里,要论长,是贵妃娘娘的二皇子江琏,要论嫡,就是这位了。
江珪皮笑肉不笑,道:“冯御史剑法不错啊。”
冯御史揖了一礼,笑道:“四殿下说笑了。”
“那冯御史这出项庄舞剑,怎的如此精彩?”
四皇子这话说完,不再理他,上了轿子,回府去了。
冯御史慢慢收了笑。
崔清河看着前方一个轿子正要起轿,急走几步,拉开了轿帘。
他仰起脸,对着轿子里的田拙露出一个笑,说道:“田尚书,让我蹭个轿子?”
田拙扯回轿帘,眼不见心不烦。
“田尚书?”崔清河又喊了一声,“田尚书?”
“你没轿夫吗?”
“轿夫生了风寒,我让他回家将养着了。”
……谁会信你的鬼话。
田拙不耐烦道:“行了,上来吧。”
崔清河上去,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叫轿夫起轿。
“坐在一起,你不嫌挤吗?坐对面去。”
崔清河坐到田拙对面。
他挑起眉,低声问:“方才在早朝上,田尚书想对陛下说什么话?”
“与您有关系么?”
“田尚书是不是想为我开脱啊?”
田拙的狐狸眼儿眯起来:“我是想让陛下严查,从重处罚,非得让您脱层皮不可。”
“是吗?”崔清河怅惘地垂下眼睫。
田拙咳嗽了一声,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把你崔尚书按死,还能说什么?”
崔清河又凑近田拙:“我有一惑,想请田尚书解惑。”
“因为这个,崔尚书的轿夫就病了?”
崔清河瞪了田拙一眼,又笑道:“敢问田尚书,青州的账本,是怎么跑到冯老头手里的?”
田拙动了动,离崔清河远了点:“您是没长骨头么。”
崔清河坐正:“敢问田尚书?”
田拙摩挲着手里的笏板,低声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你和二殿下?”崔清河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田拙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又朝皇宫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崔清河一下子就笑开了:“早朝时我专盯着郑相瞅了瞅,他可真沉得住气。”
“他又不伤筋动骨,肯定沉得住气,倒是你……”田拙摇了摇头,“还有闲心看别人呐。”
崔清河更怅惘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说早上提起赵忱,你看起来脸色好好的,怎么冯御史提起我,你就变了脸色……原来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