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萧睡得很熟，很安稳。

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现在他杀了他，那么他也不会知道。临死之前，他还会认为叶冷是他的伙伴。

可是，他是他的朋友。一个人怎么能杀自己的朋友呢？

可是，他不仅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任务对象。一个人杀手，不管任务对象是谁，都不应该放过他。

这个问题，在他接受任务之后他就一直在逃避，他原先还有两个月零十一天的时间可以去逃避，可是现在，他只有一个晚上。

杀，还是不杀？

张萧在犹豫。

一边是他的命和职业素养，一边是张萧。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现在看来，张萧的这一边轻了不少。理智这么告诉他，可是叶冷根本对着他举不起剑。

或许冥冥之中阻止他的，是因为他清楚另一边不仅仅是张萧，还有自由，还有光明。如果他现在杀了张萧，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有别的朋友了。万事只要一开始，就没有办法停止。只要他杀了一个朋友，他以后就会继续杀第二个第三个，那么他就算真的有一天脱离了和风细雨楼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不能杀张萧。

杀手是不惜命的。

他就算不当杀手，也是不惜命的。

如果不当杀手，那么他的职业素养就不会逼他去杀张萧了。

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张萧。

叶冷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如果这个时候，陈烨再问：你还是和风细雨楼的杀手吗？

他会回答不是。他不是杀手了。

想明白了这件事，叶冷恍若再世为人，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整个人如同刚刚从药老精心调制的药汤里钻出来一样通体舒畅，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是自由欢快的。

原来，踏出了这一步，竟然会是这种效果。

他以前因为忍受不了楼里的生活也经常想过离开，那时他会以为离开后他会很难受，会很无措，会担惊受怕，会因为不能回馈楼里多年的养育而良心遭受谴责，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勇气，因为自己不敢做出决定，因为自己恐惧做决定。

想通了这一切，他很想出去练剑。

他今晚再和张萧待在一个房间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不如出去使一套剑法。经过今晚的战斗，他有一些新的实战上的感悟。他的心境也变了，他有预感，他的剑法也许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