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九桌上的烛火逐渐焉了下去,他也没伸手去挑亮些,兀自望着烛台下的阴影出神。
他往皇宫里赶来时,确实与明琷诃打了个照面,看样子,也是笼络了一群人往宴客斋去造作。
明小公子一党对重相他们不满,早不是什么新乐子,重彧这人桀骜不驯,看不惯了就是看不惯。
再来,白术订的肯定是最好的地,八成就抢了明琷诃的先,明琷诃自然不会挂在嘴边,可他身边那群就不好说了,除了明铄,都是趋炎附势之人。
若果他们一个不满说了什么让重彧听见,不整他们是不太可能的,看来今晚又有闹腾的了。
这个人呀……
这么想着,他嘴角不禁微微扬起个无奈的弧度。
“阿九?”
授九愕然回神,望向面前的明清玦,“怎么?”
“你在想什么?我喊了好几声都没答应,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明清玦在他对面坐下,替他将烛火挑亮了些。
授九垂下眼,“是吗?”
“可不,后来我喊了声‘阿九’你就应我了。”他摊开一本书推到授九面前,“看看可是这个。”
话说这边白术和瞿汤架着重彧落了地,重彧简单地扫了眼周围——太医署后院,他挣开二人,骂道:“我靠了,你们有病吧,来这里找太医看脑子?”
白术食指放在唇边压了压,低声道:“嘘——授九可就在前面那间屋里。”
重彧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本就松散的墨发被这么一揉,又披落了几缕下来。
白术见着他差不多是酒劲儿上来了,拍拍他的肩,提着他无声无息地上了屋顶,轻手轻脚地掀开一片瓦,示意他往里望。
屋里二人正在共阅一本书,白术无声地咂了咂嘴。
三人又回到了先前的院子里,重彧就地就坐了下去,白术“啧”了一声,在他身旁蹲下,道:“反正我告诉你,前几天晚上我和瞿汤就来看过不是一次两次了,一举一动我们可都看在眼里,心里没有点感觉,我料想着怕也是做不出来的。”
瞿汤拍拍他的肩,“你尽管看着吧,看着他们唱他们的戏,你就是个过客。”
重彧:“…………”这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酒壮怂人胆。
重彧思索了一阵,爬起身“蹬蹬”往前院去了,“我去问问。”
白术和瞿汤一愣。
问什么?问谁?
难不成他想直接上头去问明清玦“你是不是对授九有意思?”
这么想着,二人忙着手去拉他,“使不得呀!”不料重彧闪身一避,让他们捉了个空,继续一言不发,脚下生风地提步。
完了完了,灌多了,这是要开始发酒疯了。
“明七!拦下他!”
明钧意前脚落地,后脚就见重彧有些冲地走过来。
“拦?你确定……”拦得住?不,能拦?
明钧意伸手扣住重彧的肩,重彧仍是闪身避开,明钧意手上速度一加,再度去捉,他往后一退。
一只手从身后又伸了过来,重彧矮身一钻,闪避开他俩。
眼见百里辰也要来挡他,重彧眉梢上挑,眼睛瞪他。
百里辰怂了。
“百里十三!”年钰算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明钧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术扶额,“灌多了,他要去找明清玦算账。”
“…………”
“笃笃笃。”
轻而缓的叩门声响起,角落里打瞌睡的小太监刚刚要爬起来去开门,眼底月白袍子掠过,授九已然拉开了门。
望见门外之人时,授九一愣,问:“你怎么还没回府?”他再观重彧全身上下,凌乱地不成样子,“你这是……”
重彧认真地摇了摇头,授九轻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恍然大悟,淡淡地扫了眼门前院中的几人。
百里辰缩了缩脖子,问:“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凉意?”
身旁几人纷纷点头,“我们是不是再拦一下重五?”
“你打得过他吗?悄悄看戏就行,授九在,不会死的。”
重彧抬眼扫了扫屋里,道:“我问你件事?”
授九一愣,没出声,静待下文。
重彧眼神移了移,似在斟酌用词,可还未等他斟酌完,“啪”一声,门就毫不留情地砸上了。
重彧懵了,狠狠地懵了,门被合上的劲风,扬起他脸侧的发丝,他眼睫颤了颤,就没了动作。
“不是,这……”百里辰几人也懵,“怎么回事?”
“完了完了,”明钧意拉起衣袖挡住视线,“我感觉要死。”
白术抿了抿唇,快步上前,“重五……”瞿汤也跟了上来,连忙道:“刚才有人……”
“我做错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