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上游人逐画船,拍堤春水四垂天,绿杨楼外出秋千。
雨后,绿意更浓,夏意才胜。
京湖之上,几条三层的雕栏画舫比邻相逐,嬉戏热闹之声相传甚远,划开碧绿的湖水。
明钧意弯腰拘手行礼,“父皇,母后,母妃。”他飞快地瞥过一眼另一条舫上的白术,道:“父皇,儿臣可否到那边去?”
淳妃责备地看他一眼,“老七,不可胡来……”宣皇却摆手打断他的话,“无碍,去吧,都是同龄人,不用在这边听我们絮叨。”
明钧意脚尖一踏,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白术身旁,歪着头问:“白大人在看什么呢?”白术冲对面的宣皇拘了一礼,转身离开。
“新上的栗子糕不错,你可要尝尝?”
明钧意背着手跟上他,“知我者莫过于你,自然是要的。”
二人走入舫内,一句搭一句地踏上雕花的木梯,却不想迎面撞上四处张望的重彧,后者贼兮兮地望了二人几眼。
“诶,可有见到授九?”
“你俩竟然没粘一起?”明钧意不可思议地挑眉,最近那些风言风语他也没少听,“你不应该跟父皇他们在一条舫上吗?”
“你以为我是你?跟他们在一起干什么?喝茶?”重彧晲了他一眼,白术闻言,道:“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又找他干什么?”
“……”重彧一噎,“管得着吗你?”
明钧意也没继续戳他,只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笑了笑。
“七哥笑得这么开心,在说什么?”来的正是十三公主明君瑶和庆王府郡主霓长笙,后面还跟着个蓝袍的男子,明钧意微微颔首,“四皇兄。”正是四皇子明清玦,一行人就这么堵在了楼梯上。
重彧晃了晃神,心道:终于露面了。
“霓郡主。”明钧意这别有深意的一句唤回重彧的思绪,便见他还冲自己眉梢微扬,重彧默不作声地瞪了他一眼。
这也怪不得他存了戏弄之心,这这霓王府的小郡主和重相,不,重少将军的那点事说来无非又是一段风月里的故事了。
早还在重彧行军之时,小郡主便思慕上了他,众人也是心知肚明,原以为几家孩子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大人们也就不去操这个心,都以为是郎有情妾有意的,琢磨着待时间到了,这亲差不多也就能定了。
年岁渐长,更显得二人是天作之合,谁曾想,重彧十五未到,不过战场上一躺回来,甫一提及跟二人亲事沾点儿边的,他要么给人留点儿颜面地千推万辞,惹毛了就拂袖甩手而去,这个中又有重华好友岚风横插了一脚,那也是后话。
霓长笙去找重彧质问,一厢情愫,换了句“流言蜚语乱传,郡主莫要误会”,付之东流,霓长笙也是个脸皮薄的姑娘,当即恼了,说自己看错了人,错付了心,什么自此以后形如路人之类的,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心里对重彧还是念念不忘的,只不过心绪一致,不张口挑明罢了。
话归正传。
“重相拦了我和白术找九钦天,”明钧意侧开身子,问:“火急火燎的,你们可有见到?”
明清玦摇头,“未有,可会在上层?”
“我从顶上一路找下来的。”
明君瑶思索道:“可会与父皇他们在一处?”
“应该是了,”霓长笙看了一眼重彧,见他认真听着,接着说,“我方才似看见九钦天与重将军他们在一起。”
“他跟那些老朽木在一起作甚?”重彧按着楼梯的木栏,翻身一跃,飘然落地,大步走了出去。
霓长笙一愣。
明钧意狭长的眼眸眯起,忍不住笑出声,“还真是春天到了。”白术提起衣摆抬步,“走了。”
授九往对面画舫望了一眼,又移开视线。
“前几日朝政殿上的事,我虽未上朝,但也知道。”重霍负着手,授九站在他身侧,重绪在一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三人站在人群的边缘。
“他们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不过是想借机分权罢了。”重霍略微沉吟,“这明家的江山太大了……”
授九颔首,“授九知道。”
重霍点点头,问:“重五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授九知道他在说重彧,略微一阵沉默。
“嗯?他干什么了?”
授九摇头,“没干什么。”
他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已。
重霍被人拉去喝茶了,重绪觉得他和这位九钦天大概没什么共同话题,也不出声的离开了,留下授九一人望着那碧绿的湖水发愣。
“九钦天,阿九?”也不知过了多久,授九被扬起的水花唤回了神智,抬眼,重彧顶着欠欠的笑站在对面,水花微微沾湿了授九的白袍,他半皱着眉看向他。
“作甚?”
“过来。”重彧冲他勾了勾手指,“你跟那群老朽木在一起作甚,哥哥带你玩去!”
授九抬步就要走,脸上满是嫌弃。
“诶诶诶!别呀!”重彧忙招手拦住他,“那边都是快七老八十的人了,你在那边合适吗?”
授九依然是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