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彧这一觉睡得好不舒服,既无蚊虫打扰,也未汗流浃背。
他伸了个懒腰,望见授九在一旁摇扇子,才恍然大悟,“谢了,多亏你,我这觉睡得极舒坦。”
授九收回手,淡淡道:“把莲子吃了,沐浴更衣,然后用晚膳。”
重彧拉了拉衣领子,开始剥剩下的莲子,只剥不吃。
桌上又堆起一小堆莲子皮的时候,他方才歇下手,把碗往对面一推。
“莲子的话还是你吃吧,我先去沐浴。”
说罢,他拍拍手起身,授九把一个香囊抛给他,道:“把这个加水里。”
重彧轻嗅,一股子淡淡的药草香钻进鼻腔,“哦。”他乐呵呵地离开了。
授九当真没罚他抄书!
重彧走后,周遭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几不可闻的流水声。
授九看着那碗莲子发了阵愣,许久后,玉色的手指挑起一颗,送到淡色的唇边。
不苦,炎炎仲夏间,一丝凉意蔓延上心头,又别有一番滋味。
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零零碎碎,或落在书页上,或落在莲子上,又或落在唇边那抹微乎其微的弧度上。
“望准……行嘞,收工。”重彧将笔一担,抹了抹手上的墨汁,提着纸张一吹,“写折子不是应该用奏本更合适吗?而且……这是什么意思?”
授九将纸折起,“我并非上奏,自然不用,”他施施然起身下楼,“我只是告诉陛下一声,雨后怎样安排卞京一带水道。”
“嗯哼?”重彧挑眉。
听这话,说不定连雨势几寸都知道了,否则怎么会亲自出山指点。
他不问也知道授九哪来这么大的把握——算的。
九方阁这种神奇的地方,衍生各类变态。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入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算得了命,摆得了摊,能坐上皇位,还能当个乞丐,随心所欲,全看个人心情,并且都长了张令人遐想无限的脸。
而九龙方士这一类东西,就可谓是变态中的奇葩了。
术业有专攻,什么都会,但各有所擅之技,不会相互抵触,但又相生相克。一龙方士便是一方方主,相互制衡,相互辅佐,无高低贵贱之分,统为阁主调遣,其余时候大多守在各自的方地或四处游历。
授九便是这九方之中的第九方,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个极品了。
或许是他天资稍颖于他人,九方善术,他皆通,虽还不至登峰造极之地,但也差不多能和这方善术的方主打个平手了。
如此一来,便逼得其它八位总有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阁中也有弟子猜想,他说不定就是下一任阁主。
那通向二层的木梯外未设护栏,重彧此时就蹲在梯上,望着授九缓步走向木门。
“九呆子?”
“作甚?”授九答他,并未回首。
“呆子?”
授九这才转过身,打算看他要干什么,“作……”
脚下还未站稳,一个黑影便直接从上方扑了下来,紧接着就死死揽着他的脖颈不松手。
重彧也只不过矮了授九约莫两寸不到,授九又是猝不及防,这一扑,就重心不稳地跌倒在地,授九后背轻磕上了书案 。
“吃撑了?”他反手提起重彧的手腕,把他从自己身上提开,实在想不通他在作什么妖。
授九起身,理了理衣服,蹙着眉看他一眼便抬步,还未走出两步,背上又是一重。
重彧三两步一跃,跳上了他的背,不由分说地环上他的脖子,大声喝道:“你个骗子!”
授九也顾不上再去唬他,只是可劲地拉他的手,要把他给弄下来。
几番纠纷下来,授九也无力去理会这个疯子了,也就由了他去了。
重彧微微用力一压,两个人又再一次得躺到了地上。
他迅速翻身而起,跨坐在授九身上,两手把他手腕一捏,压在了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