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应该还不太认识我们鬼谷里的人,在座的都是鬼谷的顶梁柱,这位是洛阳王,”张继生越过阴梨指着袁新山,“这位是阿青,”又指向阿青,“在我身后的日月殿大弟子子虚,阿青身后的是三巡殿大弟子毕尹。”
“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如今终于认识了。”李复又举起酒杯。
“还有一位,”张继生面带微笑,不着急拿起酒杯和李复共饮,“这是我的夫人,鬼谷大小姐,阴梨。”
李复眼神移了一下,这不是说给他听呢,也不是介绍给他呢,这是在说给白若清,介绍给白若清。敢情从介绍这群人开始,便都是等着这最后一句,这是明摆着告诉白若清不要妄想了,就算她搅了他们的大婚,他也从心里认定了阴梨一个人。李复微微挑眉,他们之间的事,他才不稀罕参与。
“来,喝。”李复道。
张继生这才举起酒杯,同李复共饮。
这边李复倒是无所谓,白若清的事他向来不想管,也管不着。倒是坐在一旁的白若清和袁新山,脸都绿了。
“这位是叫什么来着?”李复指着子虚问道。
“子虚。”张继生替他回道。
“哦,对!子虚!”李复一拍脑门好像想起来了。
其实李复认识子虚,也记得子虚,但他偏偏要这样做,他李复是站在塔尖上的人,是碧河东岸的领导者,是和张继生平起平坐的人,他要告诉子虚,他不配被他记得,他也不配和他竞争。
“子虚今日接待的很好,安排的也很好,继生,应该奖赏他一番。”
李复此话的目的是告诉子虚,他是可以给他奖赏的人,只有比他权势高的人才能给予他奖赏。
“好,等宴会结束,子虚回去领赏。”
子虚并没有觉得有多生气,李复是人中豪杰,是个中翘楚,名声在外,他子虚本就比他低一等差一截,论权势他自然是比不上的。可是他心里头也明白,他也相信李复也明白,李复是娶了妻的人,是七雄山的掌门,是给予不了阿青大人爱情的人,从这一点上,李复输得彻彻底底。所以他并不生气,也不会因为如此就觉得委屈,既然赏他,那他就收了。
“谢谷主,谢掌门。”子虚依次向张继生和李复作揖。
毕尹虽然一言不发的站着,却把所有事看在眼里,在场的这些人里,明摆着的谷主,小姐,洛阳王和掌门夫人关系复杂,私下的子虚,大人和掌门更是一出好戏,唯一置身事外的人只有他,也只有他明白个中关系,他是最旁观者清的人,谁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只要毕尹捕捉到便能明白意图,也难怪,这几年做三巡殿大弟子,忙前忙后也是积累出了不少经验和阅历。
阿青则低头沉思,在她眼里,今天的子虚是反常的,也是表现不好的,她察觉到了李复和子虚之间的敌对气氛却不能明白个中缘由,所以她微微的摇了摇头,以此表达着她的不解。
“上次大婚时阿青姑娘伤得很重,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点?”李复转而问到阿青。
阿青思考了一下,笑着回道:“那还得多谢掌门及时相救,现下已经痊愈了。”
李复没有说话,仅仅点了点头。他要在这里住些时日,日后说话的机会还有很多,不急于一时。
“今日所有的安排也都是阿青和子虚布置的,包括接待二位,宴会,酒席,甚至歌舞都是阿青和子虚亲自操办,我想这也是阿青对师兄表达着感谢之情吧。”张继生道。
李复挑了下眉,微微点了点头,阿青和子虚一起安排的,他心里头就觉得有一股醋味,酸溜溜的。李复又抬起眼多看了子虚一会儿,这个面容他要一直记着,深深地记着。
“之前阿青姑娘去七雄山商量修桥之事时不小心落下一枚玉佩,上次大婚匆忙,忘了带来,这次倒是记得了。”李复从怀里掏出那枚白玉玉佩放在阿青的桌子上。
“啊!怪不得阿青从七雄山回来之后再也没戴过了,原来是不小心落下了!”阴梨说道。
李复来了兴致。
“阿青姑娘很珍重这枚玉佩?时常带着么?”
“是啊,之前一直带着,突然就不带了,我还好奇过。”阴梨回他。
李复满意的笑了一下,“那幸亏我给带了来,这么重要的东西阿青姑娘以后还是不要乱丢了。”
阿青没有说话,李复挑这种场合拿出来,摆明了是不给她拒绝的理由。
阿青盯着看了许久,终于把玉佩拿起来系在腰间。
这一小小的动作,子虚的眼里写满了悲伤,而李复的眼中满是雀跃。
白若清见状也把手伸进袖子里,手中握着白玉簪子。这小小的动作逃不开阴梨的眼睛。
“继生,我差人给你做了个簪子,你快看看喜欢不喜欢。”阴梨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把盒子打开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只白玉簪子,雕着桂花和几片龙羽,也刻着字,写着“悦君心”。
张继生拿过盒子,“很喜欢。”说着还把簪子拿出来插在发髻上。
白若清手中摩挲着簪子,摸到刻着字的地方还停顿了一下,如今盼君归已然是过往,她没有停留在原地等他,而他也继续向前找到了悦君心。那两个风度翩翩的白衣身影,那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那两个对着碧河山盟海誓的人,那两个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如今分坐两边遥遥相对,如今物是人非各居新位。命运叫他们错过了,错过了便回不去了。
“夫人,别只吃菜,来,喝杯美酒,这是果酒,用水果酿的,不醉人的。”阴梨对着白若清举起酒杯。
白若清无奈,把簪子又放回袖子里,和阴梨在空中举杯,一杯美酒入喉,谁说不醉,她反而觉得辣的很,呛得很,醉的很。
“梨梨,你这簪子给我也打一只呗,我也缺个簪子。”袁新山往阴梨那边挪了挪,低声对阴梨说话。
“你这乱草一样的头发戴不戴有什么区别?去去去,你看不出来我这是气白若清呢?吃席你就少说点话,省的露怯。”阴梨把袁新山推开。
袁新山想反驳还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委屈巴巴的回到自己的桌前。
子虚站在张继生身后默默的心疼着洛阳王,嗨,谁不是被大小姐嫌弃过的人呢?他懂,他懂。
宴会接近尾声,歌舞也唱完了跳完了,饭菜也吃完了,酒也喝完了,大家起身离开座位,不管是真喝多的还是假喝多的,不管是心里头高兴的还是心里头不高兴的,都各自回到各自的寝殿歇下了。这一日的风起云涌,这一日的暗自较量,都随着太阳落了,随着云散了,随着风跑了。
战争永远不只是这几张桌子,几把椅子,几个人,一座大殿,还有更多的东西等着他们,今日,就这样入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