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神谕具体的条条框框，也许在他们心中，有人来惩奸除恶更加容易。”

明白筠叹气：“说的也是，神谕限制的是强者纷争，对于其余的人而言倒也没什么大影响。”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过了横七竖八的尸首，眼前就是高大的成安君主府邸。府邸此时一片血海，成安君主的侍卫都举着武器一致对外，而在他们中间，一个少女坐在尸堆上，神情冷漠。

见他们过来，侍卫们都警惕地看了过来。

明白筠迅速高举双手：“不要动手，我们是来帮忙的！”

连煦半个“我”自还未吐出，就被明白筠抢了先，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往日哪次不是亮出自己无名门的铭牌，然后在说明自己的来意。连煦放在铭牌上的手默默收了回来，无语地看向一脸认真的明白筠——明大小姐玩得起兴，真是没有半点大小姐的架子，除了……连煦突然意识到他想不出明白筠在乎什么。

金钱？走时顺上两瓶药丸买了凑做路费的人哪会在意这种身外之物，连去连城家的车费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垫付，到现在还没收回来；修炼？虽然天赋不错，但在明白俊和颜凡的打压下还能这样想，也难怪修炼不用心了；话本？她倒是来者不拒什么都看，但正是这样才证明她的无所谓；容貌？瞧她第一次见面那“朝天髻”，浑然不觉周围人怪异的视线。

明白筠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要管这事？

连煦心头莫名沉甸甸的，而尸堆上的少女已经起身走过来。

那少女美则美矣，更多的是可爱，纵然脸上沾了血渍，依然让人感受不到半分杀戮的邪气。她坐在那尸堆上的样子，倒还有几分霸气。

“你是……明家人。”

明白筠一惊，突然就规规矩矩了起来：“是……是啊。”连煦忍不住上前两步，微微挡住对方的视线。

“你们找我吧，我就是安令。”

安令？就是那些人口中仗义又好看还厉害的安令。前后一联系，又想到她不仅可以取得萧家传承，还能想给谁就给谁，明白筠的脸色就是一白：除了神王，还有谁可以一眼认出明家人？除了神王，谁还能轻易取得萧家秘籍？百里追心心念念重回九川，他告诉她的萧家，难道不就是为了引她来见神王？

也许他看出了她的退缩，才给了这么一条让人心动的消息，却偏偏……

“我们听说了成安君主的事，本来是想来帮你。”连煦道，“既然你已经解决了，不如回去见他们一下，我们便先离开了。”说罢，他拉住明白筠的手要离开，却见她掌心一片冷汗。

安令没有理会连煦，只是对明白筠道：“你同我来。”

明白筠没有动，她低着头，看着地面。心里想的是：她还不曾与家人告别，连煦帮了她那么多自己也没有道谢，阮容不知怎么样，庞澄又怎么样……乍一听安令要她跟她走，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她觉得委屈。自己不知道明家的图谋，就已经入了局，难道哥哥叫她下山就是为了这事？还是说，哥哥所说的“掌握主动”就是早些知道整个计划好做打算？可是，可是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得献祭？凭什么不过问她的意见？她就是贪生怕死，她就是……

“你怎么哭了？”安令有些困惑。

连煦更是不知所措。在他认识明白筠以来，她从来不曾真正哭过。哪怕假哭也得眼泪鼻涕糊别人一手，奸诈又调皮。以为她幼稚，却事事看得明白，亏也吃得，便宜也占得；以为她成熟，却把别人的好感视作洪水猛兽，仿佛家里看着管着的闺阁小姐。这世上哪有什么崩天的大事能让她哭成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