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府的牡丹花娇艳欲滴,在争芳斗艳的万花从中独树一帜,无所能及。花香四溢,惹来蜜蜂振翅、粉蝶飞舞。小桥流水潺潺,锦鲤在鹅卵石与浮藻间自在畅游,不亦乐乎。
“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小桥上,长孙陆明和公孙阏驻足长谈。长孙陆明乃郐国大夫,郐国一方商贾的主事,向来奉孔孟之道。今日池鱼,竟引起他的别样雅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都跟随长孙大人的意思答曰。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陆明对曰。
引经据典是何意?何况是庄周的文篇,与他奉承的“仁义礼智”截然相反。父亲命我乍到郐国先需拜访此人,究竟为何?他即与郑国公沆瀣一气、一丘之壑,便是与我朝势不两立、不共戴天。此人庙堂之上乃一副温和谦恭、明哲保身模样,乡野间则斤斤计较、老谋深算,俨然是商贾一般无二。眼下人在明我在暗,倒不如顺势而为,先博取他好感再说。“晚辈愚钝,还请长孙大人明示!”子都作揖。
“公孙公子,你可知这池中之鱼生于何处?这池中之水又源于何处?”长孙陆明仔细观察着眼前人。
“晚辈不知。”子都虽对这种儒门子弟的故弄玄虚深恶痛疾,然身在曹营,不得不谨小慎微,何况是敌是友尚未知晓。如世人皆以法家为纲,可以省去诸多磨嘴皮的功夫。
“这鱼是郐国的鱼,而这水是郑国的水。鱼离开了甘洌,不出半刻便一命呜呼。商贾乃郐国根基大业,如果顷刻间消失,不知会如何!”长孙陆明扇动手中的绢宫扇,继续观察着他。
子都点头,对曰:“长孙大人英明!”长孙陆明手中的折扇,扇面画的是郐国万川图,其中溱水洧水二水相隔,把都城制邑两分为三,每一处似乎有驿站作驻,各处码头标识明显,水网密布,纵横交错。不愧是商贾中人,恨不得把这天下都缝到自己的裘皮大衣去。
面对子都的假意奉承,长孙陆明笑了笑。论智谋,这毛孩和他爹还是相差甚远。“子都,许久未见,家父可好?”
子都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长孙陆明何许人也?子都也不藏掖,开门见山道:“公孙先生,实不相瞒。昨夜家父来信让我拜访先生!”
长孙陆明已看出子都的不耐烦,慢慢抚扇,曰:“哦?公孙大人找我?意欲何为?”
“浑敦、穷奇何时相见?”
“不出三旬,定当相见!”
“梼杌何在?”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话音刚落,一道亮光闪过,直奔子都一戳。子都身手敏捷,灵活接招。两把利刃在空中切出火光十色,两个身影你来我往,不相伯仲。已过十招,长孙陆明点头,曰:“停!”两人侧身对视。看来公孙大人的儿子还是有两下子的,文韬不足武功来凑,只要多加调教,假以时日,定有一番作为。
“果然是京城四少,武功高强,名不虚传啊!”此人头戴面具,露出半边犀利眼神,收剑时,身旁散落片片梨花。
“你就是梼杌?”子都觉着此人并不简单,方才他只用半成功力,即与子都不分上下。
“正是本尊。”梼杌正对二人,右手轻轻捻起落在蓝衣左肩上的梨花花瓣。
“你可认识何胥?”子都追问。
“本门之佼谍,饕餮是也。”
子都忽而明白什么,但又全然不知,这里面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筹算子听闻前些天二公子夜深突遭刺客门,今儿邀约二人泛舟于蒹葭湖畔,以示关切。巳时已过,叔段和子懿如常乔装,策马前驱至聚首之地古城角寨码头。少顷,轻车至,马儿驻,筹算子先出,慕容凌月次之。原是筹算子与慕容家私交甚好。慕容家为陈国有名商贾,一贯行走天下,“信”字当头。溱水多数果蔬生意,尽出自慕容家。“千易、凌月,大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国商贾慕容瓒之女慕容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