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斜斜,进宫赴宴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离开,宫道上只有六面仙山的纱灯摇曳。
刘穆宇在身旁亦步亦趋,郦雪叹了口气才道:“想不到桓家兄弟内斗还挺激烈的。”
刘穆宇回头,“这话怎么说?”
“穆宇哥哥难道看不出来吗?今晚那事分明是桓熙故意安排的。”
若不是桓熙的授意,谁敢大庭广众之下提起大将军府的密事,这桓熙分明就是与人勾结,想让桓璇当众出丑。
“高门之中的嫡庶之争向来复杂,更何况大将军府那样的地方,桓璇手掌永州兵权,桓熙却没什么成就,出黑手也是难免的。”
想起刚刚在席间桓熙那拙劣的表演,郦雪忍不住笑了,“也难怪大将军会宠爱桓璇呢,是我也瞧不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桓霆年轻时好歹算得上枭雄,怎么会生出这种背后给兄弟捅刀子的儿子。”
刘穆宇接过陈完手中的披风给她披上,一边说:“你可别瞧不上这些伎俩,有时候暗箭可比明枪伤人,如今他这样一闹,别人会怎么看桓璇。”
富阳冷笑一声,自己将披风系好,“这不正和他意嘛,我倒是觉得,今晚这局是桓璇心甘情愿去钻的。”
他明明可以不招惹那些人,却偏偏出言不逊,按她们几次见面的经验,桓璇这种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小伎俩,怎么随便几句挑拨就方寸大乱,还出手打人了,怕是故意让她看见的。
“不就是想告诉我,对我这个富阳公主不感兴趣,反而别打他的主意…”
话音刚落,刘穆宇就瞥见了宫门口的桓璇,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君郦雪。
富阳回头,果然见一身玄衣的桓璇隐在宫门的黑影里,正负手看着他们,确切的说,是看着她,他那双眼睛又黑又深,盯着你的时候,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一样。
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到多少,郦雪不太自然的打起哈哈:“额,桓将军竟然还没走吗?”
他抬眼看了一下君郦雪,又偏头望向刘穆宇,冷漠道:“我等他。”
郦雪如蒙大赦,挺挺胸脯让自己看起来正派一点:“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
“刚刚多谢解围。”
正转身的郦雪听到他淡淡的一声谢着实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人还会道谢呢,连忙受宠若惊的摆手:“桓将军别放在心上,路见不平一声吼而已,好说,好说...”
“将军不敢当,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可称我为敬道。”他眼里是什么情绪郦雪不清楚,反正她是有些窃喜,这什么情况?看来打入敌人内部的计划已经初步实现,实在是可喜可贺。
而此时将军府里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桓熙可就没那么轻松了,膝盖已经麻木,背上刚刚挨的笞条却火辣辣的疼,血迹已经和里衣紧紧贴在一起。
他依然紧握着拳强撑着,上首喝茶的桓霆却看也不看他。
背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大老远南康郡主就哭道:“够了!你这是什么意思?熙儿是堂堂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