锃亮的皮鞋闯入杜诺的视线。
她能感觉到季铭琛投向自己的探究的目光。这让她觉得万分不自在。她想,自己不能在这个万众瞩目的尊贵的男人面前失去自尊。而且,就算她换成了一张他心爱女人的脸,她却还不想做他的女人,她是独立的。
既然失去了自杀的机会,那就要好好活着。
杜诺没有再等,她想自己坐回到病床.上去。她缓缓地、积攒着力气,抬起右手,扶住了床沿,然后稍稍转身,终于左手也触到了床沿。这点小小的成功让她信心倍增,于是她努力地站了起来。
呃!
因为久没有活动过,压在床边的手臂用不上力,突然一软,杜诺直冲冲地对着床扑过去。瞬间,她意识到接下来自己的脸会撞到床被上,会很疼,索性闭紧了眼,不吭一声。然而预期的摔倒没有到来,季铭琛用手将她捞住,顺势一转,最后,她缠着纱布的脸朝着上面被丢在病床.上。
是季铭琛帮了她。
杜诺的眼睛在纱布后面睁得大大的,看向季铭琛。季铭琛没有理会。而是弯腰去捡地上的尖.刀。
杜诺的视线追过去,头稍稍歪向一侧,男人弯腰的动作利落,捡刀的动作文雅讲究。他先是用白手帕包住了刀,然后,又从抽屉里找出一个袋子,稳妥地把刀装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季铭琛坐到了椅子上。
杜诺小心地收回了视线,假装闭着眼,两只小腿蜷起来,手按住病服,保持着稍微整齐一点儿的姿势。
季铭琛仔细地擦了手,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杜诺。
而杜诺的眼睛闭得更紧了,仿佛,这样就能让季铭琛少说两句。
“我本来可以让你喝点药,忘记以前的一切,可是,我不想那样做。”
男人的话温和,听到心里却冷冽骇人。他本来想让她喝药的?喝什么药?难道是让她变傻,变得一无所知的药吗?她现在被人暗算,毁容,她的经历确实很痛苦。可是,就算是痛苦,这也是她的思想,怎么能由别人想抹去就抹去呢?
杜诺突然鼻头一酸就想哭。
她想克制自己,但是,没有克制住。原本僵硬的身体,忽然就有了一股子力量,双臂撑床,人就那样坐了起来,裹着白纱布的头转向季铭琛所在的方向,黑黑的眼仁,像一只雀鸟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季铭琛。
她现在是任人摆布,不管是救也罢,还是二次伤害也罢,她连一个“冤”字也说不出来!
*
季铭琛略略沉吟,手放在桌上,食指和中指的关节扬起,轻叩桌面。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男人的目光如不息的泉水,一直朝她这边涌。像是要流进心里。杜诺觉得这种感觉很糟糕。因为,她本来是要恨他的。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最后,只好垂下头,沮丧地改为了屈膝而坐。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有什么自尊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