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清水想骂落离沐多嘴的,杨夫子说了不能刺激司徒宏的。
但司徒宏的样子完全没被刺激,似思索了一番,然后恍然大悟般激动道:“所以只要我泠泠清清夫子就不会骂我了!”
“……”邱清水彻底无语了,觉着不用担心司徒宏的情绪问题,他的脑回路清奇。
段相生在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司徒宏,久久没说话,越觉着他像远古史书上画的某个人,特别是他的一头白发的样子,这份思索甚至压过了对司徒宏性格变化的惊异。
“对,你只要冷冷清清就好了。所以,现在你不该拉着你清水姐姐的手,不该说话,不该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你清水姐姐的脸!”落离沐也被他的话弄懵了,想大笑强憋着,逗弄他的心多一些了。
“不行!”司徒宏嘟起嘴巴,坚决否定,“清水姐姐又不是夫子,清水姐姐那么好,我对清水姐姐也要更好,只有傻子才会对清水姐姐不好!我不要听你的话啦!”
司徒宏朝邱清水靠得更近了,抓着她的手,偏头表示对落离沐的不满。
落离沐见诓骗他不要粘着邱清水没成功,有点恼,在心里反复说着他是病人,他是小孩,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与小孩计较什么?
他咬了咬牙,大步跨出去透风了。
司徒宏才好,身体很疲倦,落离沐走了没多久就又躺下睡着了,他抓着邱清水的手睡的。
邱清水坐在床沿边,看见他呼吸平缓显然是进入了熟睡,就抽出手,为他掖了掖被子后起身离开了。
她走出门外,看见段相生靠在长廊的圆柱旁远望着,她也走了去,远望着。
不知觉,又一天要过去了。落日残辉还在,归鸟入林,远处一片墨绿,又反射着太阳最后的明亮,微风一吹,像波光粼粼的水面,跳动着光的音符。
“清水,”段相生语气清冷,“你说疲倦的一天后,是否所有的鸟儿都能回归自己的家?”
段相生声音没有起伏,像是自言自语。
邱清水偏头看着他的眼,他眼中闪烁着光芒依旧望着远处。邱清水也看向了远处,林中偶尔还扑腾起几只鸟儿为天空填了一抹剪影后又落了下去,这个话题好像就这么被忽视过去了。
谁都没说话,等了片刻,段相生低头看着邱清水,发现她直直看着远处,目光呆滞,但在落日余光下显得很明亮,显然是沉迷在远处那幅画中,由景入情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一幅画触动了段相生,更触动着邱清水。
段相生有点诧异,更心疼她,能感觉到,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万千,她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就那样静静握着,没有使力,手指自然垂落着,像漂泊无定的浮萍的根。
他现在无家可归,她又何尝不是。
落日余晖消失殆尽,段相生微叹了一口气,没有发出声音,拿折扇敲在了邱清水头上,收拾好了情绪道:“小清水,想什么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吧,你欠了外面多少银两,段爷我帮你还。”
邱清水缩了缩脖子,立马偏头,但没有偏向段相生那边,她的手抬起,疑是擦了擦眼角,拍着自己的脸才回头看着段相生,把低沉软弱的一面收起后发现只有恶狠狠的一面在,便恶狠狠地道:“欠了五百两,你有吗?!”
段相生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甩开折扇扇着一副财大气粗道:“区区五百两,怎么没有?对本爷来说不足挂齿。”
“好。”邱清水回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段相生不明所以,道:“小清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说着他站直身子跟了过去。
“找纸和笔,”邱清水偏头,笑着,“写个证明,段爷身上没带这么多银两吧,写个证明免得回万花楼的时候你反悔。”
段相生脚一顿,看着邱清水对他咧嘴一笑后又继续走着,他收了扇子大声道:“爷开玩笑的,别当真!”
他哪里来这么多银两?他向来有多少用多少,毕竟好的胭脂水粉都很贵的,现在的他没有存蓄是一穷二白啊!
邱清水没听,也没兴趣探究她的心理,大步走着,为这无端掉的馅饼开心着。
谁会和钱过不去啊?!
各种威胁后,一番折腾下来,签字画押后,邱清水心满意足地收好字条,段相生则靠在角落默默心伤落泪,默默发蘑菇,他下个月,下下个月都别想卖什么饰品香粉了。
天露阁开阔,人工建筑少保留原本的树木景观的多,就显得人少清冷。
傍晚来临时灯火就已经点燃了,但也掩不住孤寂。
邱清水和段相生打闹着,为防吵到司徒毅和司徒宏,也没人拦着他们,特意来的一个较为偏远的阁楼。
轻微急促的跑路声响起还挺惊悚的。邱清水站起身来,段相生也从悲寂中醒过神来,看着门外。
一个身影闪过去,然后他的手又抓着门框回过身来,喘着气道:“终于找着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