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秦仲寒别了邬知雪后,来到了醉梦阁前。这醉梦阁,是北漠城中最大的风月场所,亦是这北漠城中最为美观的建筑。
醉梦阁里三层、外三层,外三层之屋檐上都有着白色积雪,而每一层都挂着粉红灯笼,宛若雪漠之中盛开的花朵。姑娘们倚着栏杆,观看过往的客人,时而传来嬉笑声。而里三层,是环形结构,第一层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舞池,舞姬与乐姬们在其中歌舞奏乐,好不欢畅,外圈则是观舞之人;第二层栏杆边缘,是最好的观舞之地,舞姬与乐姬的美艳在第二层的位置皆能毫无遮掩地欣赏到,第二层外圈为客房,乃客人休憩之处;第三层皆是客房,不过招待之女和豪华程度与第二层不可同时而语,可入第三层者,大多是达官显贵或富家子弟。
醉梦阁并未处在城中央的闹市里,可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使其繁盛之势毫不逊色于城中央的闹市。而经常出入醉梦阁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与富家子弟,平常人家的收入也只能偶尔进入罢了。
不过,秦仲寒作为此时北漠城名声最盛之人,却从未来过这等场所。第一次来,又是孤身前往,饶是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也会有些许紧张。
秦仲寒进了这大门后,立刻就有女子认出了他。一浓沫粉饰的女子走来,挥动手上的粉色手帕,手帕在秦仲寒脸颊上划过,一股芬芳进入了秦仲寒的鼻中,让秦仲寒浑身一阵哆嗦。
那女子谄媚道:“哟,秦大将军,这真是稀客呀!我没记错的话,您好像从来没有来过我们醉梦阁吧?”
秦仲寒木讷地点点头:“我……我要找个人……”
女子将秦仲寒拉入醉梦阁内,笑道:“放心吧,秦大将军,我们这儿什么样的都有。喏,你看舞池上正在跳舞的,叫花铃,她可是我们这儿的头牌舞姬呢!本来今晚是安排给那张家的大公子张寅的,要是将军喜欢,今晚我可以给您安排!”
“张寅?”秦仲寒双眉微皱。
那张寅是何许人也?
他是北漠城张员外之大公子,是北漠城最大的富豪邬道成之大女儿的丈夫。说起来,秦仲寒和他还有连襟之亲,前几日在婚礼上,秦仲寒还与张寅相见了。那张寅的人品,秦仲寒也略有耳闻,据说张寅虽家财万贯,但人品不佳,在与邬知雪的大姐邬桐成婚之前,经常调戏良家妇女。成婚后,据说略有收敛,却还是经常出入醉梦阁这样的风月之地。对此,邬嫦的大姐邬桐都见怪不怪了。
“没事,秦大将军,您可是我们北漠城的大英雄啊!您要是喜欢,北漠城谁人还敢说一个‘不’字?我这就给您去安排……”
“慢着!”秦仲寒叫住那女子,道,“我来这儿是为了找我的朋友,可不是为了行那风月之事。我且问你,有没有一位身着白衣、背着白剑的人来这儿?”
“这……”那女子思索了一下,想起了什么,指向一个方向,哭诉道:“先前倒是有一位侠客模样的人来这儿,长相是很英俊,但是却白吃白喝,喝了醉梦阁不少美酒。我们要他先结账,他却说自会有人来结账。我等认出了他是昨日在擂台上击败寻刺大人的修行者,都不敢上前去驱赶。现在,他就坐在二楼的那边。秦大将军,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秦仲寒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果然,他一点儿也没变啊!”
“什么?”那女子将耳朵凑近,轻轻呼气,气流顺着秦仲寒的脸颊飘到了秦仲寒的耳边。
秦仲寒打了个哆嗦,冷脸道:“你带我去找他吧,还有,离我远点!”
女子带着秦仲寒上楼。上楼时,秦仲寒顺势瞥了一眼在舞池中央跳舞的那位女子。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内心一惊。
那位名为“花铃”的女子身着红色衣裳,恰似一朵美艳的牡丹,却又面容清秀,宛若一朵高洁的秋菊。花铃时而轻柔踱步,时而矫健如飞,时而若绽放之盛美,时而若含苞之娇羞。那舞婀娜多姿,仿佛舞尽了女子可有的千娇百媚,让人赞不绝口。
吸引秦仲寒的,并非是这女子的美貌,也并非是因为这女子优美的舞姿,而是因为这女子与一位故人十分相似,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要不是秦仲寒觉得,那位故人不会出现在北漠城这样的边境之地,更不会出现在这样的风月场所,秦仲寒几乎就要以为那位名为花铃的女子就是那位故人了。
虽然秦仲寒并没有不轨之心,可那引领他的女子可不这么想,秦仲寒的这一个眼神,被那女子尽收眼底。
秦仲寒到了二楼,只见那侠客坐在栏杆边,举着酒杯,望着舞池中的女子,目光中含带着一丝泪光。秦仲寒走到白驹旁边,拿起桌上的酒壶与酒杯,往酒杯里斟了酒,走到白驹旁边,不由分说地用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白驹的酒杯,遂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罕见呀,你居然不叫女子来陪酒?”秦仲寒瞥了白驹一言。
白驹淡淡一笑,道:“这不是等你来吗?”
“少来,我可不是那种人。而且,我现在已经成婚了,更不可能那样陪你疯。”秦仲寒皱眉道。
“别那么死板嘛!”白驹指了指舞池中央的女子,“你觉不觉得,她和某个人长得很像?”
秦仲寒撇撇嘴,无奈道:“你是等我来,好让我帮你把那位花铃姑娘叫上来吧?那位花铃姑娘是头牌舞姬,若是以我秦仲寒的面子,那花铃姑娘估计不来也得来了。是吧?”语罢之时,秦仲寒瞥向了送自己上来的那位女子。
“是是是!若是秦将军这样的大英雄,试问我醉梦阁里哪位姑娘不愿意啊?哪怕秦将军不给一分钱,我想那些个姑娘也是争先恐后地想要陪伴将军度过这一夜春宵。只是,这美人配英雄是天经地义之事,要是让这美人打破规矩、放下身段,去配个小白脸儿,这不合适吧?”说着,那女子还冷冷地看了白驹一眼,目光中毫不掩饰鄙夷之情。
“哈哈哈哈……”秦仲寒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个样子连旁边的那位女子都觉得被吓到了。
在包括女子在内的大多数人的印象中,秦仲寒一直是一个冷面将军,他露面的任何场合,莫说笑了,嘴角都未曾扬起过一下。据说,就连前几日的婚礼上,客人也未曾从秦仲寒的脸颊上看到过一丝喜色。人们只当是上惯了战场的将军不适应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故而情绪不外露。而眼下秦仲寒的大笑,让女子怀疑,这人是不是秦仲寒,还是某人的易容术。
秦仲寒笑道:“白驹呀白驹,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受姑娘的欢迎。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还不得笑死啊?”
舞池上,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花铃停在了舞池中央,身子往后一仰,就这样倒在了地上。第一层的客人无法看到其仰躺的美姿,却依然为花铃的舞鼓掌;而第二层的客人,看到那花铃的满面愁容与美妙之色,无一不为之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