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几天的经历让何榭也稍稍机灵了一些，并没有发生真正受伤的情况，但不停重复着抓鱼、放生的过程，仍然是让何榭有些疲惫。随着夕阳渐渐落入树丛之间，何榭也明白自己不能为了这些鱼虾去面对黑夜的危险，便打算启程回返了。

看着自己努力好几小时的成果也不过是河岸单侧几百步远的距离，对比直至今日他也指探索了一小部分的溪流，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费了那么多力气，我究竟改变了什么呢？＂望着静静流向远方的溪流，何榭也不禁叹道。

打算明日再来努力的何榭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时，一个念头窜进他的脑海，或许，当他明天回来的时候，这些鱼虾，已经通通都死了，砾石本就不是能够长期保水的材质，这些浅坑，明天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个问题。

一想到明天回来这里时将布满溪畔的鱼尸，以及上头可能出现的众多蛆蝇，何榭便感到一阵恶心，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些蛆蝇不过就是自然循环的一部份，与他吃这些清蒸鱼又或是烤蛇肉一样，没有分别。

没来由的，何榭感觉到一阵沮丧，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下午的行动完全出自于人类的傲慢，妄想凭借着自己的渺小力量，去干预自然的伟大循环。他今日所救的每一条鱼，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成就感，让他再一次在这片危机四伏的丛林里，感受人类身为万物之灵的高高在上。

一想到他今日自认为是挽救了许多生命的高贵行为，可能是建立在许多食腐动物或昆虫因食物短缺而死亡的情况上，甚至等到来年春天，这段被他救过许多生命的溪畔，长出来的植物也会不如其他地方茂密，导致一些以这些植物维生的生物死亡，他便觉得浑身不对劲。

这些鱼，今日死在这里，或许就是属于自然的一部份，是生命生老病死的常态循环，或许他不应该干预这一切，他还不了解这里，或许他今日小小的善意，便会造成生态的巨大改变。

生命自然该是平等的，但对于每个人而言，每个生命因为亲疏远近，或是喜好厌恶而导致重要性有所不同，但除此之外，它们不应有所分别，今日救的这些鱼，在溪里也会吃掉其他的小鱼，而何榭救鱼一命的行为，他自己也搞不明白是对是错。

或许是长时间的孤独与前些日子的病症让何榭有些钻牛角尖了，他总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觉得今日下午他做事没什么不对，但刚才脑子里冒出了论点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错误。

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互相叫喊，杂乱纷呈的思绪纠结成球，在又想了一阵之后，何榭终究是放弃了继续思考这件事，带着今日的收获与一颗纷乱的心，伴着晚霞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