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感受他无从得知，但是刚刚那三声钟响却直接轰击在他的识海，瞬间的撞击感带来的痛楚，甚至超过被雅典娜放缓感知剑气压迫带来的痛楚总和，他的灵魂被撕扯出体外随着钟声进入另一个世界。

深山古刹，暮鼓晨钟，恒沙之数的僧人焚香祷告念经坐禅，他是小沙弥，看朵朵金莲盛放须臾，听佛祖布法口绽惊雷，说法惑心，未待揣摩佛法，画面一闪

洞天宝地，端坐在蒲垫上气息飘渺的地仙之祖与几位老友坐而论道，他是小童一旁侍奉，端酒添香，大道之音抨击九霄，青莲通天巨斧开天诸多异象接连不断，天道雷罚就在洞口外徘徊不得入

画面再变，秘法涂画着图腾的荒古遗族赤胸露背，脚踏大地弯弓狩猎，咆哮獠牙的吞月魔狼应声饮血，哀嚎倒地，画面在变...

刹那永恒，不外如是。孔宣辨别不得究竟经历过多少片段，他或是经历其中又立刻离开，或是天眼通一般遥遥观望轻描一眼。

“你，”孔宣失声惊叫，揉揉眼睛定神一看，讲台上低着头对着讲义的老古董，衣着一身教师服在那里一动不动，身旁的澹台若晴捧着手中的“思想道德基础建设教育试用本”恬静如初。

奇怪，是错觉吗？感觉老古董好像穿着道袍无悲无喜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太深邃太可怕，一点人类应该有的感觉都找不到万分之一，哪怕是修炼太上忘情录也不过如此吧，而且被列为禁典的太上忘情不是已经没人修炼了吗？

“仙是什么？”老古董抬头，发问，“有人说一人一山，修士游名山大川，吸收天地灵气，感悟大道是为仙，”

老古董虚影一闪，出现在教室中间，但是看着黑板的孔宣却能看见他的正脸，甚至能数出他脸上曲折的皱纹脉路，他的声音开始时如耳间嘶呢，声轻却贯耳。

“有人说，溯本求源去伪求真，斩去三身明悟过去未来诸般法相是为仙，”

之后逐渐上扬的声音，让人无法和他枯木般的身体联系在一起，轰鸣声好似天雷作响，后排睡觉的学生满是抱怨的嘀咕一声，换个姿势继续睡觉。

“有人说，逆流争筏苦海争渡，问道长生是为仙，如是种种俯拾皆是不胜枚举，是方法也是理念...”

上升的声音像湍急的瀑布，高高落下，但是孔宣回头捕捉老古董的时候却发现，睡着的学生们充耳不闻一般，睡得安稳，打牌的打牌，谈恋爱的谈恋爱，毫无影响。

“所以说，”老古董像是一折子戏终了，高高抬起，“你认为仙是什么？”然后轻轻放下。

不觉间，孔宣身后一把冷汗。

“仙不就是仙嘛。”孔宣在座位上嘀咕，咦，寒意一闪而过，被洪荒巨兽顶上的感觉令他毫毛竖立，四处扫视然而一无所获。

澹台若晴依旧什么都没有察觉，就连孔宣喊破喉咙的那声尖叫都没引起她的注意。

可能是他想多了，孔宣摇摇头继续听课，这门课程并非传言里那么枯燥啊，不就是讲义不更新嘛，据不完全统计，这个开场白他用了三百六十一遍，那么如果没有错的话，讲义就是。

“仙的意义是什么？”仙的意义是什么！

孔宣打起哈欠，做好功课的他差不多能把讲义背下来，为此他特地制作了一沓瞬时记忆魔法卷轴呢。

“有关仙的最初起源的可靠文字记载，已经遗失在悠久的历史长河...”

老古董的讲课还在继续，令孔宣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雅典娜，雅典娜，是不是又是你啊，啊啊啊...”

雅典娜没有回应孔宣，或者说她不能回应孔宣。

自从那个老头穿越禁制直接出现在教室后，雅典娜就很老实的紧随在孔宣的丹田里一动不动，甚至主动靠近那象征不详散发着诡异邪恶气息的月轮，试图掩盖自己的气息。

“哎，法不传六耳，这么好的机缘都被你小子碰上了，还咋咋呼呼的...”雅典娜叹息一声，她的神识不敢冒头，不过能看懂这是什么。

有些东西愈加确定了。

天地为棋，众生为卒。就算你想回头想后悔，还不是要被大势推动着身不由己？从她遇见孔宣，前进的车轮就开始滚动了。

神通不敌天数，或者说她的家乡话，命运女神都拽不住她自己的命运。

孔宣没有选择，她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