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好什么时候走了么?”南云胡继续道。
“那就明天吧。”金喜想到她这么直白地让自己走,难道自己还能在这里赖着不成。
安静。
“不是我要赶你走,你也看到了,我只是艰难谋生。我一个人一张嘴,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跟着我生活,我这么贫困潦倒,也只是毁了你的人生。既然有好的去处,就不要跟在我这个酒鬼旁了。”南云胡看金喜脸色不好,赶紧解释。
“当然了,去别人家寄人篱下,也比整日围着一个酒鬼好啊。”金喜觉得她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就是想要自己走。不就是觉得有我在她不能好好喝酒了么?金喜莫名有些小埋怨。
二人不再说话。
第二日,金喜收拾好东西要走。
南云胡拿出几贯钱塞进金喜的包袱里说:“路途遥远,我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给你,请你务必收下,希望这些钱财可以帮你一些。路上什么人都有,你不要轻易地相信别人,图财图色的坏人太多了,万事小心。”
“你对我不必如此。”面对这小小的离别,金喜竟然有一点点伤感。
“走吧,我就不远送了,你在亲戚家也许会过得好一点。”南云胡说完,就转过身去。
金喜看着她的身影顿了一下,抬脚就走。只不过这次,金喜走得比较慢,跟先前盼着到亲戚家的心情不一样了,感觉她有了什么可以依恋的东西。金喜回了下头,后方什么都没有。人家不愿意,难道还要强行留下么?
南云胡又开始喝酒,越喝越烦躁。南云胡犹疑中精神有点恍惚,突然想到金喜说的那句“寄人篱下”,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投奔亲戚家就可以过得好么?她想起了自己的亲戚,都是些豺狼猛兽。
又想到了路途山高水长,各色人等纷繁复杂,若是中间出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自己再不济,多一个人的口粮辛苦些应该也就有了,若是幸运一点可以多得些钱财,再亲自送她去亲戚家也不迟啊。南云胡看到金喜掉落的木剑,不知道金喜还要不要。木剑是当时南云胡作为回报给金喜做的,没想到她一直留到现在,还是有些感动。
南云胡突然将酒杯一掷,自言自语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何其羞愤!”说完拿着木剑就追了出去。
金喜不是很想往前走,她不想就这样一走了之,既然有些许留恋,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就算南云胡不愿意收留自己,自己也可以大踏步向前啊,想到此处,金喜往回走。
她觉得自己真得回去一趟,因为她想起来自己的木剑没有拿,于是走的速度便快了起来。
直到两人眼神相撞,双方停了下来。南云胡舒了口气,可算是追上她了。金喜没想到她会追上来,有点意外。
“金喜,你不要走了。”南云胡开口道。
“你为什么过来了?”金喜亦开口。
“我想问你个问题。”南云胡道,顿了顿,又说道:“那你为什么停下来了呢?”
“我落了件东西,想要回去拿。”金喜看着南云胡道。她发现南云胡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啊?”南云胡明知故问。
“木剑。”金喜看着南云胡道。
南云胡了然。想着金喜看重这把不怎么样的木剑,然后把手里的木剑往背后藏了藏,她后悔自己为什么将剑带了出来而不是藏起来,若是一直找不到木剑,金喜会留下来找么?
“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么?”
“你可以和我一起生活么?”
两人看着对方一时无言,而后同时说道。
“我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觉得两个人吃饭会比较香。”
“我也不是不想走,只是走累了。”
两个人又说道。
一个人的生活捉襟见肘、穷困不堪,一个人的人生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没有富足的生活,亦明确不了生活的方向。但是她们两个人的眼神中都明显在说着“还是想要和你一起好好生活啊。”
“好。”
两个人再次说道。
南云胡语速极快,生怕晚说一秒钟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诚意。
金喜留了下来。
南云胡和金喜想着,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遇到这个人就是遇到了,选定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哪怕感受到一点点的真心,也是特别想要依赖的吧。就那样一把抓住,不想放手。希望彼此的真心,都能开出一朵叫做“幸福”的花。
不幸又如何,不断走错路又如何,只要我们一起前行,寻觅着希望的方向,终将走出一条充满星光的大道。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做很多木剑给你。”她把木剑递给了金喜。
“这把就够了。”金喜看了一眼木剑回道。
“跟我在一起是很苦的,不过尽量会过好一点。”南云胡像是许诺道。
“所以要一起好好生活啊。”金喜回答道。
南云胡不知道,她带金喜去吃的糕点很甜,那么苦的人生便也不怕了。
南云胡和金喜不再住客栈,她们住进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弄了一个菜园,种了好多菜。金喜和南云胡一起卖菜,卖豆腐,日子勉强也过得下去。赶上好的时候,还可以有些余钱。
南云胡还是会喝酒,不过都会避着金喜。金喜总会给她准备醒酒汤。
这日,南云胡又喝得酩酊大醉,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样的事情。金喜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十分气闷可又觉得无可奈何。
南云胡的嘴里又在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金喜静静地听着,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着话儿。
“秦玉,不是我,不是我啊?我一无是处,连累你受苦,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晚了,是我不好。”南云胡说几个字就打个酒嗝,身子也跟着动一下,又继续喝。
“你为什么总是喝酒?喝酒伤身。”金喜问道。
秦玉是谁?金喜很是疑惑,大概是另一位友人吧。
南云胡不答,还是乱说一气,不清不楚,金喜想着她这个酒鬼也回答不了。
“不喝酒的时候,心痛。”南云胡莫名回了一句,捂着她的心口道。
“喝了酒的时候呢?”金喜又问。
“心更痛!”南云胡说道,“可是我想它不痛,但是它不能,因为它还在跳动。所以要喝到它不痛为止。因为它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那好,你喝吧。这次你就喝到不痛为止,以后你就不能再喝这么多了。”金喜说道。
金喜觉得南云胡一直在克制自己,至少这一个月来很少喝这么多酒了,如果喝这么多酒,她的心会不痛的话,那便喝吧。金喜给她准备了醒酒汤,放在桌子上。
既然你不能照顾我,那么我便来照顾你吧。我们在一起的话就是个家。要知道光是努力的活着,就已经很勇敢了。如果回想过去会十分痛苦,努力地想要忘记,那便这样糊里糊涂的吧,至少不会痛苦。
金喜知道的,南云胡的眼睛里珍藏着被爱的记忆。纵然是醉酒,南云胡的眉头一直都是皱的,夜夜不得安稳。她以前应该是很幸福的吧,至少感受过吧,不然不会那么用力地抱着自己。还好我认识你,也不算太晚。你现在就很好,重新活过来吧。
第二日金喜去卖菜,听到了路人的对话,里面有“远朵”二字,引起了金喜的注意。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