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顽劣,莫在意,二位,请。”程立尴尬的边解释边请客人进屋,“无妨,程公不必客气,晚辈此番东游实则北上,欲多了解各地形势。”说话之人正是被程菏撞到之人,此人颍川荀氏名彧字文若,荀彧永汉元年被举孝廉而入仕,不久,董卓废刘辨而立刘协,进而自封相国,不久荀彧辞官返乡,劝乡人离开颍川四战之地,乡人不从,时冀州牧韩馥派人接荀彧,彧请来人领宗族先行往冀州,他一人一车东行绕道游历。与荀彧同来的乃淮南刘籍字子羽,此人好侠,为人时刻板时诙谐,志在任侠四方,于颖阴结识荀彧。
程菏二人回到后院,程延早已夺回荷囊,程菏思索道:“二哥,父亲似乎知道我在外头打架,,你没有参与,最后看见了,会不会也被责罚?”程菏看向端详荷囊的程延,见他没反应,伸手一推,程延收手道:“啊?此事,有二哥在,三妹别怕。”程延拍拍胸脯颇是信誓旦旦。程菏想起方才的另一位客人,对程延道:“二哥,方才那位穿绿袍衫的客人很像那日与我一块打架的人,那佩剑一模一样啊……对,一定是他!”程菏一转念,“我们把他叫下堂来,叙谈一二吧?”程延鄙夷一眼程菏道:“你刚还担心被罚,这会又想去招惹父亲嫌?父亲在会客,从不准我等打扰……哎,三妹,哪儿去?”程延尚未说完,程菏已跑开,她来到廊下用小石砸刘籍身后,刘籍回头看见程菏猛的挥手请他出去叙话,也记起是前两日在街市遇到那女子,起身离席,程立看在眼里,却也不好在客人面前训斥程菏。
不多会程菏领刘籍来到后院,互道姓名后都于亭中落座。“没想到,大家之女也会打架还把几个地痞治得服服帖帖,籍佩服得不行呐!”程菏骚首,笑道:“先生见笑,我那只是略通武事,想必先生所能比二位家兄有过之而无不及。”刘籍道:“此事不好说。”程菏道:“不如切磋一番?我有好酒,可为二哥与先生助兴!”说完也不等二人应声,程菏招手让夏允取酒来。半盏茶的功夫,夏允端来酒坛,程延和刘籍于院中准备过招,弹指间二人长剑出鞘,刚过一招,只听一声呵止:“住手!”二人愣在原地,望去,原来是程立已在廊下。
原来是荀彧有家书到,问刘籍是否同回客栈,刘籍与程延、程菏道别后离去。程立送客去了,程菏意识到今日两度无礼冒犯客人,加之前两日之事由,心里百般不愿,缓缓走向家祠,自去罚跪,扔了一句话在身后:“二哥,有你,还有祖父。”程延会意,回到房中,等待父亲去家祠就去请祖父。岂知,程立回到后院只在亭中端坐读书,似不知有何事故,一个半时辰过去,程立仍在亭中,程延在房中着急不已,而程菏已在家祠跪了一个半时辰。日影西斜,程立起身走向家祠,随后程延奔出卧室,其实程立已获悉殴人之事,然大家之女,即使当男儿养,随她性子给她任性,也要知道分寸,什么事女子做得什么做不得,若此事人尽皆知,丢了程氏颜面是小,程家之女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
程氏祠堂外传来规律而稳健的脚步声,程菏听着,有些许惶恐,几年间,她闯祸不多,但每件事都能让程立训斥她半晌。“父亲,孩儿也是看不惯那些无赖强吃强喝,近来还欺负乡邻姐妹。”程菏见父亲走进了立时解释道,程立不搭腔反问道:“女工学的如何了?”程菏拿不准为何父亲问起这个,敷衍道:”好呀,孩儿学的很好,贞姨都夸我手巧。“程立请了东阿有名的绣娘卢罗贞教程菏女工,程菏却是学一日玩三日,好比如一个荷囊上的一朵花要她绣,怕是没几个人看得出是什么花的。“噢?取来与我一观。”程立令夏允取就近程菏做的娟绣,回头继续说道:“你今年加笄后就不是孩童了,要多学妇人该做的事,别三天两头往外跑,我程氏是东阿外来人,到此方三代,算不上大家,在乡邻面前也不曾失了颜面,你如此胡闹,嫁不出去岂不成了我程家的笑话。”程立说的很平静,却言语恳切,他并不限制子女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虽如此程氏兄妹还是很懂事的,家法早铭记于心,不敢轻易违逆,家法就是程立的要求准则,如可以出门玩耍,不能惹事:可以不遍读各学经典,但要学得一技之长。程立戛然而止的话,使得空气都凝固了,程菏不敢出声,父亲的平静比厉声训斥更让她不安,不是因为罚跪的家法,而是因为父亲真的生气了,她知道父亲身体虽然很好,但是一生气准病倒。她小心翼翼的看向程立,程立已面向列祖牌位,他在思索。
不知光阴流去多少,程立回身,想继续谈话,程浩在程延搀扶下赶来了:“立儿,你可知我孙女跪了多少时辰,还不让她起来。”程立上前扶程浩说道:“父亲,时辰还早,菏儿她……”程浩打断道:“事情延儿与我说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够了。”程立只好应下,程延和夏允赶紧扶起跪得双腿麻木的程菏,程菏躬身一礼:“谢祖父,谢父亲。”
果不其然,程立病倒床榻,医者说休息几日便可。
一日,顿丘司音特地带上好酒到东阿寻程延喝酒,司音行至程府后院不见程延,只见程菏在做女工,随即调侃道:“哟,绣什么呢?昔日那个说像男儿般走天下的是谁来着?可还在府上?”程菏一听,又是那个滑头音,把簸篮里的一团线向司音身上掷去,司音伸手接住笑道:“还是那个程菏啊!令兄在否?”程菏应道:“你又找二哥?所为何事?”司音在一侧坐下道:“我与你二哥今岁弱冠之年,生辰皆过,近日方得空携酒来与他共醉。”程菏道:“真不巧,他去庄园了,去移植我的一盘花,不直接回来。”司音疑道:“不回,去往何处?”程菏笑道:“能去哪儿,去薛府呗,我养的那些花,今年有一盘花要开花了。”司音撇撇嘴:“这有何干系?再说草木开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