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一夜崔暖暖几乎没怎么睡,她把屋里的糖果全部找出来砸开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异常,只好躺下歇息。辗转反侧到天色微明时才沉入梦乡,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被崔老汉的破锣嗓子吵醒。她心里还惦记着昨晚的事,一被吵醒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好起来收拾收拾准备朝食。
崔老汉一大清早搁在院子里长吁短叹:“唉!闺女啊,你回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人上门说亲?隔壁老王家那闺女,长得不及你千分之一,都招到上门女婿了!”
崔暖暖简单做了两份肉夹馍,配上新鲜热乎的胡辣汤,端上饭桌,一言不发坐下开吃。
崔老汉没得到回应,探头进来稀奇地看了她几眼,坐到饭桌对面,喝了半碗汤,舒坦地叹了口气道:“好喝!闺女,就凭你这手厨艺,以后谁入赘到咱家那就只有享福的份呐!当真是有眼无珠……”
崔暖暖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只觉得耳边一直有说话声响个不停十分聒噪,扰的她没法静心想事情。她拍了拍桌打断崔老汉:“别吵了,赶紧吃饭,吃完把推车拉早市去。我已经把要卖的朝食都准备妥当,价钱也标注好了,你只需要收银子和打包就成。”
崔老汉仿佛没听明白她说了什么,神情凝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道:“……什么!你让我去出摊?我,我又不识字!且年老色衰老眼昏花,怎么能出摊做买卖?”
崔暖暖无语:“我是让你帮忙卖个朝食,又不是叫你去做皮肉生意,什么年老色衰。我看你拒绝做事的时候口才倒不错,还会用成语。”
崔老汉苦着脸跟她商量:“闺女,你若有事要办,那今日就别出摊了,歇一天又不打紧。”
要让一个资深废宅跨出舒适圈接触外面的世界,是件难度极高的事情。崔老汉打猎伤了腿被原主接到城里来生活了近两年,活动范围始终局限在自家院子和门外那条巷子,接触的人也仅限于街坊邻居。他是个家里没米了都不愿意主动出去买,宁愿花钱找跑腿的人。早市和他们家隔了有半座城那么远,要崔老汉跑那么远卖朝食,难度不亚于赶母猪上树。
但生意既然开始了,就不能断,三天打鱼两天筛网不利于稳定客源。
崔暖暖威逼利诱:“叫你去你就去!家里钱快花光了,再不勤快点,咱们就得卖房子回乡下讨生活。到时候我可不管你吃喝,你自力更生,也别指望我给你养老送终。不过你今天要是去了,挣来的钱都归你,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崔老汉纠结再三,最后还是答应了帮她去卖朝食。大女儿远嫁他乡,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估计都没机会再见,他以后只能依靠这个小女儿,不能把她惹毛了。
用完朝食,父女俩收拾妥当一起出门。
崔老汉腿脚不便利,只能拄着拐杖慢慢走,好在推车很方便,不需怎么用力,推着走就行,还能给他当支撑。走到巷口,两人便要分开了,崔暖暖看他一眼,瘦骨嶙峋的身板上挂着空荡荡的布衣,怪可怜的。平时光被他的嘴炮引去了注意力,差点忘记他是个苦了大半辈子的乡下老头。
“你小心点儿,慢慢走,累了就找个地方歇。早市那边有很多饮子铺,推车里也有奶茶。”崔暖暖叮嘱了两句,目送崔老汉走远,这才转身往知府衙门走去。
她要去确认一下,福满死的时候手里握的那颗糖到底有没有被做过手脚。
崔暖暖赶到衙门门前时,王捕快恰好端着碗羊羹坐在台阶上吃,汤里不知加了多少辣油,红艳艳的,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麻辣鲜香。
早晨第一顿就吃这么重口,王捕快好肠胃啊。她惊叹了一下,走到他面前站定:“王捕快,杀害福满的凶手可查到了?”
王捕快闻言抬起头来,迅速打量了她几眼,道:“是你啊。怎么,你为何对这件事如此关心?”
崔暖暖道:“您这话问的好奇怪。福满是我邻居家的孩子,常常来我家串门玩耍,也算我半个弟弟了,我关心他,有错吗?”
王捕快擦擦嘴,端着碗站起来:“现在最大嫌疑人是金氏,有人看到福满死前那天把金氏的衣服扯破,被打了一顿赶出门。而且,金氏没有不在场证明。不过她不肯认,我们没有证据,抓不了她。”
金氏便是福满的后妈,那个女人长得尖酸刻薄,对福满从来不上心,隔三岔五打骂一顿是常事。会怀疑到她头上,很正常。但如果那颗糖确实有问题,这事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崔暖暖问:“你们确定福满是溺死吗?”
王捕快道:“自然,仵作将尸体带回后重新验过,清清楚楚,就是溺死,口鼻里还能找到脏污残留。溺死地点我们也找到了,巷子里头有一只水缸,里头蓄满了水。要不是那日清晨一场大雨,把脚印痕迹都给冲没了,连着水缸里的污水都成了净水,我们早就找到了。”
崔暖暖道:“那请问,福满手里的那颗糖可有查验?”
王捕快眉毛一挑,额间多了三道抬头纹,只见他神色微妙:“哦,那个啊,被宁王要去了。怎么你不知道吗?你同宁王不是挺熟的,那日他一早便特地去找你……喂我说,崔丫头,不如透露一下,你跟宁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认识的?”
崔暖暖直接忽略了他后面那一大串废话,抓住重点:“宁王什么时候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