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将军府大门外，王捕快笑着同守门家将搭话。崔暖暖口供里说纪家三娘子和四郎可以为她证明清白，他特来找二位当事人核对。

门房进去通报尚未出来，王捕快站在门下等着，闲来无事便朝家将打听道：“嘿，我听闻宁王与崔家那丫头关系匪浅，她不是一直痴恋纪大郎吗，怎的突然与宁王扯上关系了？”

天知道今日早晨他亲眼瞧见宁王进了崔家院子好一会儿都没出来的时候有多震惊，调查完当即就回衙门撤回了赌资。真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不过话说回来，从前崔家那丫头总是涂着厚厚一层脂粉见人，看不清本来面目，坊间都言此女必定容貌丑陋，因此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且品味堪忧，总将自己裹成五颜六色的粽子，搔首弄姿不伦不类！可谓又丑又矫情，当真给纪大郎提鞋都不配。

但今日早晨见到的崔丫头却并非如此，她脸上竟什么都没涂，衣着也格外正常。那张脸不仅不丑，还很漂亮，要不是崔老汉一口一个闺女，他绝不会相信她与从前的崔丫头是同一个人。

若是早早换了如今这副干净体面的模样，或许纪大郎也不会那么厌恶她。只不过，现在提这些为时晚矣，纪大郎已成为过去，当前打得火热的是宁王。

那家将本不欲理会王捕快，但他的问题太过匪夷所思，家将不得不出面澄清：“别胡说，子虚乌有的事！用你的脚趾头想想，宁王那般人物怎可能与她扯上关系！”

王捕快见家将信誓旦旦否了二人的关系，不由大感困惑：“那宁王为何一早便跑去崔家？雨那么大，他还打着伞去了，要说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可不信！”

哪知道家将比他还要困惑，惊疑不定道：“你说什么？宁王去崔家？！听谁说的！”

王捕快道：“我亲眼看到的啊！就在今天早上，嗐，一大早的下着瓢泼大雨，宁王突然就出现了，啧啧，你不知道当时那画面，真真是仙君下凡也不为过，我一个大老爷们都看呆了！”

家将不敢置信：“当真是宁王？你确定没看错？不对啊，你知道宁王长什么样吗你？”

王捕快莫名有些得意，这种掌握了第一手八卦的感觉实在太爽了，“千真万确，不止我一人瞧见，况且当时宁王还同我说话了，不会有错。”

两人正说着，进去通报的门房终于跑出来，身后跟着一名丫鬟：“王捕快，三娘子有请。”

王捕快立即打住话头，跟着丫鬟进门去了。

此刻，明月轩内一派沉静，院中不见人影，堂屋门窗尽数敞开，屋内凉风习习，窗台上架着一只三角香炉，缕缕香烟自镂空出飘散而出，空气中飘着一股甜香，是茉莉花的气味。

纪景月盯着香炉上方出神，不时悄悄瞄一眼茶几对面的纪景玉。刚才下人进来通报时，纪景玉也在场，听说是衙门来人，特意过问了几句，得知与崔暖暖有关，当场脸色就黑了一半。然而脸黑归脸黑，他却没有避开的意思，反而闭目静坐下来，势必要听个明白的架势。

纪景月不清楚他抱的什么心态，肚中几番揣测，心想：“白星已有半月余不曾来府上，大哥是不是想她了？”

王捕快被丫鬟领进明月轩，一眼瞧见榻上二人，他目不斜视地欠身行礼，心中微微吃惊，还有点兴奋，没想到纪大郎也在。

纪景月让丫鬟给王捕快搬了凳子来，关心道：“白星……暖暖她发生什么事了？”

王捕快就把福满被溺死丢在崔家门外的事说了一遍，“崔暖暖说那日三娘子与纪四郎同她在一起，可为她作证，属下特来核对。”

纪景月点头：“没错，昨日我与阿弟的确在纪家，一直待到傍晚才离开，期间三人不曾分开过。”

王捕快忙翻开随身小册子一一记下，“三娘子可有听见异常动静？或看见异常人事？”

纪景月回忆片刻，肯定道：“不曾。”

“多谢三娘子。”王捕快欠身道谢，飞快扫了眼纪景玉，见他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没有八卦可看，只好失望地收回视线，揣着小册子跟丫鬟离开了。

王捕快一走，纪景玉便睁开了眼，目光泠泠仿佛冬日里的山涧冷泉，被扫上一眼便凉到心底，然他语气依旧温和：“你和四郎昨日出府去了？是不是四郎出的主意？”

纪景月暗道一声“不好”，忙扶额靠在茶几上，“嘶，突然有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