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掩面笑,“皇帝说得哪样的话?以后,每日放朝,阿珂都送些糕饼给皇帝就是了。”
虞洮面上虽不显,语气却缓和,“每日巳时送去承明宫。”
“好。”宋珂点点头。
巳时,承明宫
宋珂来的时候,高泽在殿外候着,四角攒尖,镀金宝顶,龙凤纹饰的方形宫殿气势恢宏,高泽一路引她进到殿中。
虞洮正在桌前看奏章,修竹青松般的身姿端坐着,一身玄衣宽袍,长发以青簪竖起,剑眉紧蹙,他拿起狼毫,手上运力,写出来的是疏朗稳健、严谨工整的欧体楷书。
桌上摆一樽青玉天鸡香炉,香炉淡淡龙涎香飘散在殿内,宋珂静静立在殿下,不敢轻易开口打扰。
谁知,殿上之人却先开口。
“来了?”
虞洮放下狼毫笔,抬起星眸,见她俏生生的站在那儿,一双漂亮的眼眸看向他,双瞳翦水,顾盼生姿。
“见过表哥。”
她盈盈福身,素手提起食篮,婉转上前,站在他身侧。
楚腰纤细,盈盈一握,抬手可触,龙涎香与女子发香缭绕在一起,他眸子里的冷峻深邃渐渐融化为柔情,染上层层氤氲的欲。
她打开食篮,扑鼻的香甜,从中取出一小碟,盛着几块金黄酥饼。
“冬蓉酥要趁热才好,这一路过来,有些凉了,表哥,快尝尝吧。”宋珂玉手拿起一块酥饼,用兰草丝帕包着,屈身递给他。
两人咫尺距离,他眸光森然,似蛰伏着一只兽,对上她的眼,宋珂心中一怵,慌张要将酥饼放回桌上,却一把被捉住了手。
她霎时羞红了脸,挣扎着急缩回手,却被男人更有力的攥紧,耳畔沙哑低沉的男声,“你与那新科状元是何关系?”
宋珂急得脸发烫,眸光泛泪,她毕竟未经人事,虽想要他那一颗心,却从未想过现在这般情形。
“表哥,我与他,与他什么也没有啊。”柔弱无骨的小手被男人紧握在掌心。
“那日,你与他放河灯,我分明瞧见了。你们早就认识?他是你的情郎?”他眸子里的兽似要狂奔出来,声音愈发含怒。
她愕然地看着他,“不,不是,是偶然相识,那一日是他赠我一支金莲河灯。”
“那你欢喜他?放榜那日你特地去瞧他?”
他满口怀疑,宋珂有些被激怒了,“表哥你难道欢喜我?若不然,何必管我这些?何必这般、这般捉我的手?我还要嫁人呢!”
“你敢!”
他手上一用力,一把将佳人揽入怀中,大掌抚上纤腰。
这下,宋珂又羞又恼,被强按在男人的腿上,两股间着火般,直急地她眼泪簌簌地落,委屈的抽抽搭搭,“没......没有,那日我也......我也不知晓正是他。”
见她哭的厉害,虞洮轻叹息:
“你既决定进宫,就好好守着我。”他温柔地替她拭去芙蓉面上颗颗晶莹的泪珠,“莫再与其他男子有瓜葛。”
宋珂拼命点头,眼泪却还在止不住地流。
虞洮搂着怀中佳人细语安慰,与先前的冷面帝王全然两样。
宋珂仓皇从殿内出来的时候,面上满是绯色,泪痕斑斑。
守在门外的高泽心道,陛下也是太狠心了些,宋三娘子糕饼做得再不好吃,也不能把这样貌美心善的美娇娘给骂成这样啊,就连那女使绿萼都吓的小脸煞白,怪不得后宫至今无人。
愈想愈觉得那日皇帝对着茶水的一笑甚是珍贵,心下暗自打算,非得抽哪天不轮值的空档,去长寿宫请教林尚宫不可了。
宋珂回到长寿宫偏殿,内心依然如锣鼓般,她坐在胡床前痴痴发呆,一想起方才的情境,面上就火烧似的。
皇帝表哥是欢喜她吗?那本《无名书》里分明写的是自己都还未被纳入后宫,就在巡游中被刺杀,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她赶忙进到里间,从枕下拿出册子,屏息凝神,翻至上次那页。
这一次打开书,不适感更加强烈。
刹那间,就已经头痛耳鸣,宋珂紧咬银牙,攥紧胸前紫檀木牌,提神强撑着往下看。
上书:
“昌隆五年春,恵贤皇太后薨,谥号‘太穆皇太后’,入皇陵。”
并无不同,太后还是在明年春薨逝。宋珂痛的眯蒙杏眼,眼眸扫向后一句,大惊失色。
“同年夏,帝巡游遇刺重伤,宋氏救驾有功。”
书中内容发生了变化!
帝受重伤?
原本应该救驾身亡的自己安然无恙,而皇帝却受重伤!
难道只因为皇帝表哥今日的转变,她就摆脱了必死的命运?
宋珂猛地头痛欲裂,几欲昏厥,无法细细思量,勉强抬手,再向后翻了一页:
“三日后,宋氏为帝以身试药,中毒身亡,帝大悲。”
呵,换个死法罢了。
这是宋珂晕厥前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