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是不去,竟然成了一个问题。”
陈青云喃喃自语,摇了摇头。毕竟寄人篱下,又不被韩家看好,参加宴会简直自讨没趣,到现在为止,他也弄不明白韩家老祖宗对自己看好的理由是什么。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细雨中出现了一把油纸伞,油纸伞下是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陈青云认得,正是当日将自己说得一无是处的大夫人。
灵儿也撑着油纸伞,跟在了大夫人身后,她不明白此时大夫人为何会造访毫不起眼的偏院。
“见过大夫人……”
陈青云正要泡些茶水,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大夫人连正眼都没瞧,随意挥了挥手,开门见山道:“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突然造访这里的意图。”
“大夫人为了家宴请帖而来。”陈青云瞥眼瞅了瞅木桌上红灿灿的请帖,自然猜到了个大概。
“倒也不拐弯抹角。”收起纸伞,大夫人仍然没有正眼瞧上陈青云一眼,而是继续述说。
“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联系上老祖宗,让她老人家准许了婚约,如今还要让你参加家宴,隐藏得好,平常迂腐寒酸的一面恐怕也是个伪装吧。”
即便心里有些怒气,以大夫人的涵养,不会将情绪表现在字里行间,她不屑于与一个隐藏自己、表里不一的人计较什么。
“无论老祖宗许诺了什么,你都不该有任何非分只想,麻雀飞上枝头始终变不了凤凰,出生时麻雀,注定一辈子还是麻雀。”
陈青云站在那儿,静静听着,并没有表现出一个少年该有的冲动,比如愤怒,比如烦躁,比如出言反驳。
心性很好,普通年轻人听了这番话,恐怕额头早已青筋暴起了吧。
暗暗思忖,大夫人终于淡淡瞅了眼一言不发的陈青云,然而也只是淡淡瞅了眼而已。
“所以今天的家宴不必参加了,往后你也不要住在偏院,识趣的话,去管事那儿领上一笔钱,一笔足以保证一辈子吃穿不愁的钱,忘掉婚约,然后滚出韩家。”
大夫人的话已经很直白了,你配不上我们韩家。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饶是两世为人的陈青云,心中也升腾起一股怒意来。
“晚辈至始至终也没有见过老祖宗,更不用说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接近,大夫人之所以产生这种误解,并且打心底里认为晚辈想要通过婚约来高攀韩家,说得坦诚些……”
陈青云语言又止,随即一字一句说了五字:“因为我穷啊。”
可是有些话不吐不快,心意难平。
“因为穷就活该被人看不起?因为穷就活该天生低人一等?难道穷是一种罪过?”
陈青云本就没有拿婚约高攀韩家的意图,穿越到这个世界,整个人有点懵,原本打算想清楚该干什么之后,离开韩家,加上前世也是个可怜的打工仔,理解小人物的难处,所以这一连三问发自肺腑。
“你说对了,穷,的确是一种罪过。”
见多了人情冷暖的大夫人并不想给陈青云任何希望,她要让眼前的年轻人认识到现实的残酷。
一旁的灵儿眼见气氛剑拔弩张,她想说便宜姑爷不是那样的,其实幽默风趣着呢,会写诗,还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可她哪敢在大夫人面前插话,急得灵儿都快掉眼泪了。
“不管大夫人愿不愿意相信,晚辈从没有想过凭一纸婚约就把韩家千金娶了,这本身毫无道理可言。最初打算想好做什么后就离开韩家,然而……”
陈青云说到这里,看见灵儿一副急得差点掉眼泪的可怜模样,心里一暖,随后望向大夫人,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现在我改主意了。”
至始至终,陈青云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任何烦躁,哪怕连眉头稍稍皱一下细微的举动都没有,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这不该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该有的处世态度。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陈青云的这些细节,大夫人不可能察觉不到,所以她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你说改主意了,到底什么意思?”
“加上这次,我们一共见了两次面。仅有的两次会面,大夫人除了言语嘲笑,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也没有问过我的名字。”
陈青云仍旧望着大夫人,他并不恨眼前雍容华贵的妇人,为了自己女儿的将来,她没有错,只是他自己心意难平。
深吸一口气后陈青云开口了,说得很认真:
“我姓陈,名青云,或许父母希望他们的儿子将来能够平步青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