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可哪怕是两人并不相识的时候,顾怀也从未用这般漠然的语气与她说过话。
莫吟渊只觉自己身上的伤更疼上了几分,几近麻木,没有任何知觉。可沉默良久,她便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道:“弥渡阁,霜降。”
短短五字,顾怀已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莫吟渊啊,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顾怀叹了叹气,似乎也没什么懊恼了:“没把我杀了,不好交差吧。”
莫吟渊又愣了愣,接着道:“确实不好。”
“那你现在呢,要杀了我么?”
顾怀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莫吟渊的心上踩过碾过,惹得莫吟渊觉得心酸。若是要杀了你,在进王府的第一天,那一夜发生关系的后来,你就已经没命了。
莫吟渊笑了笑,那笑极轻,只是嘴角勾了勾,或者说这压根儿算不上笑:“不必,我已交差。”
莫吟渊倒也不奢望顾怀会继续问下去。
果然的,顾怀并没有问她如何交差,而是从怀里拿了一封信,放置在了桌上:“看过后,便写一封。如此,你便可以安然离开顾三王府了。”
莫吟渊僵了僵,抬眼盯着他。
“不杀你,算是我对你……还是有过感情的,”顾怀不是没瞥见莫吟渊的眼神,只是他已经不想去探究了:“离开前,让小裴来通传一声。”
而后呢?
而后,顾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寻然阁。
莫吟渊在原地站了很久,直至天暗下来,小裴小心翼翼地问是否用膳时,她才晃过神,朝小裴摇了摇头:“你退下吧,无需你伺候。”
小裴平日与莫吟渊关系好,但终究是主仆关系。现在见莫吟渊丢了魂似的,自然也不敢去招惹,应了声‘是’,便悄然退下了。
莫吟渊瞥见了桌上的信。
面上什么都没写,但莫吟渊大抵猜到是什么了。
定了定神,莫吟渊走近,伸手拿过,打开。
和离书。
莫吟渊甚至不知该不该夸赞自己聪明,还是颇有自知之明。
在顾怀拿出来信的时候,她便猜到会是和离书。只是这会儿看着明晃晃的三个字,再配上一篇长文,她也实在觉得难受得紧。
自以为没对这人动情,着实是高估自己了。
莫吟渊拿着信细细地看着,一个字都不愿遗漏——不得不说,顾怀这字果真是上品,一笔一划,着实好看。
就如那人的作风那般,干净利落,带着锋利。
莫吟渊忍不住笑了笑,将和离书收好,走到窗边看了看外头。今夜没有月色,灰蒙蒙的,很压抑。也不知是身上疼得厉害,或是这样的夜色实在压抑,莫吟渊堪堪地看着,闭了眼,便是一行泪。
弥渡阁的人终究是弥渡阁的人。
喜欢什么呢?永远都是不配的。
莫吟渊掐着灵柩,只觉疼到死去大抵不过如此了。
她或许谁都不能喜欢。
温子衡尚且如此,顾怀亦是。
不管心悦七年,还是朝夕相对的三两月,到头来皆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