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穆红裳以前也不是没挨过罚,但穆老夫人总是舍不得重罚,大多数时候睁一眼闭一眼,意思意思就算了。这一次,穆红裳想着,大约也同平时一般,祖母说罚抄书,大约也就是三五日的事,熬过这三五日,母亲和祖母消了气,书也不用抄了。这样想来,又不需她把这些书全抄完,也就短短几日,抄兵书和抄论语的确差不多,都是一样无聊。
然而穆红裳很快就发现,这一次她算是失算了。祖母似乎铁了心的要让她长记性,整整一个月过去了,每日雷打不动两个时辰,穆红裳将穆铁衣交给她的那些兵书几乎都抄了一遍,用掉的纸都数不清有多少刀,但祖母依旧没有松口说要免了罚。
从四月初芒种节后一直抄到五月端午,就连端午节过节那一日,祖母也早早打发人来催她去抄书。
“祖母,”穆红裳终于忍不住想要撒娇耍赖了:“都抄了一个月了,哥哥给的那些兵书都抄了一遍了,您瞧瞧,我抄出来的那些字纸都堆成山了。”
“抄了一遍还可以抄第二遍,”穆老夫人不为所动,抬头瞥了一眼穆红裳面前摆着的抄了一半的字纸:“不许磨蹭,两个时辰能写多少字,我心里有数,你磨蹭了,就多抄些时候。”
“祖母!”穆红裳丢下笔凑到穆老夫人跟前,抱着她的手臂撒娇:“今日是端午节,过节了还要抄书嘛!”
“所以我才叫你早些来抄书,”穆老夫人疼爱地拍了拍穆红裳嫩嫩的脸蛋,但对于挨罚这件事依旧不松口:“今日过节,外头先生免了你们的早课,你早些抄好,才能去玩呀。”
“过节也不能免了罚吗?”穆红裳扯着穆老夫人的衣袖耍赖:“我知道二哥从外头买了风筝回来,我过来的时候瞧见锦衣拿着风筝去后花园了,我要是再不去,该赶不上了。”
“放心。”穆老夫人安抚似的拍拍穆红裳的手:“铁衣他们不会先玩的,都等着你呢,你快些抄好,别叫他们等久了。咱们家中午在后花园乘风楼摆宴,让你玩个够。现在快去,继续抄书。”
穆红裳耍赖失败,只好耷拉着脑袋,回到桌案前,继续老老实实站着抄书。穆老夫人端起茶,一边喝茶,一边盯着穆红裳抄书,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
人人都说她太过娇惯红裳,恐怕要把这孩子养废了。简直是胡说!她眼前长大的孩子,她心理有数,她的这个宝贝疙瘩,看起来的确是淘气了些,爬高上低的,也不大听话。按照本朝世家贵女的教养标准,实在是太过野性活泼了些。但她养的孩子她知道,红裳本质上来说,是个再老实不过的孩子,听话又乖巧,脸皮又薄,就连撒赖都比旁的孩子好劝。
大家都说她娇惯红裳,不过是瞧着这孩子活泼好动,她也没刻意拘着这孩子随着女师父学些针黹女红、琴棋书画、举止规矩之类的,就开始说她娇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