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慈化说到这里,顿了顿,想到老二被家里的亲人冤枉时,心里一定很难过。叹了口气。
梁慧芳问道:“那后来呢?老二回来过吗?”
洪慈化缓缓说道:“后来,家里的四个人听人说老二去外面做生意,赚了大钱,过上了好日子。那对夫妻因为当年冤枉了老二,不好去找他,让大儿子去找老二,劝他回家。大儿子找到老二后,老二问他家里的情况,大儿子照实说了,说和原来一样,还是很穷。老二听了后不高兴,把大儿子赶走。大儿子回到家后,照实汇报,骂老二翻脸不认人。那对夫妻已经七八十岁了,卧病在床,一时也没法子。老三自告奋勇,说要去劝二哥回家,夫妻两人也答应了。老三找到了老二,见老二过得殷实,心中也羡慕。老二依然问他家里的情况。老三动了动脑筋,如果说家里没有他这里好,那老二肯定不会回去的,只有说家里比他这里好,他才有心思回去。老三说‘你走了后,家里富裕了,现在啊。七十几人做饭,八十几人挑水,三只船兑食盐,半边江装水吃,富得流油呢。’老二听了也动心了,就说老三和大哥说的不一样。老三扯谎骗老二。又说‘大哥骗你,怕你回去跟他分家产。’
洪慈化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梁慧芳问道:“老二信了吗?”
洪慈化道:“老三就这样骗了老二。老二回家后,见到七八十岁的老父老母卧病在床。老父老母见到老二,就说当年因为家里穷,那三只鸭子分担了大部分的柴米油盐,对一家人的生计很重要,当年鸭子丢了的事,冤枉了老二。现在重病在床,临死前,要见老二一面,把冤枉的事给老二说清楚,得老二原谅。一家人不应该有怀疑怨恨,只要老二不再记恨他们,死了也可以安心了。老二见老父老母重病垂危,哪里还来计较当年被冤枉的事。想到自己在外面过得好,舍弃亲人不顾,让老父老母在家挨穷受苦,病危之时没能服侍尽孝。而老父老母将要过世,仍然惦记着自己。老二心中又是惭愧,又是难过,眼泪就哗哗哗的滚落下来。”
洪慈化沿着河边走在前面,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有些感动,就停了下来。梁慧芳听到这里,也受了些感动。洪慈化又道:“老二哭了一场,掏钱给老父老母治好了病,就把一家人接到他那里去了。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回来过,那三间空房子空着有好多年了。”洪慈化转头看了看梁慧芳,见梁慧芳眼角有些湿润。说道:“惠芳,你怎么啦?”
梁慧芳道:“我没什么。快走吧,就要到了。”
洪慈化和梁慧芳已快到永安街上。他们从河岸边绕到一条小路上,只要沿着那条小路爬过一个小山坡,就是永安街上。虽然还没到街上,但已可听到从街上传来的喧嚣。
这时候,正是人最多,最热闹的时段。洪慈化说了个故事,只为给梁慧芳消愁解闷。他听到那街上传来的喧哗,心中也跟着起哄,脚下加快。梁慧芳在他后面,也总能跟上。两人很快过了山坡,就到了永安街头。
放眼望去,见永安街上站满了人。
永安街不是很长,也不是很宽,人群拥挤,街上摆满了货物。这已足够让光明村、正大村、常乐村和永安村四个村子的人以及周边村子来的人完成想要的交易。
来街上赶集的,有斗鸟的闲汉,有补锅匠,有杀猪匠,有卖衣服的客商,有摆地摊卖吃的,有卖玩的。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有学生、有教师、有干部。有来还债的,有来追债的,有来做正当生意的,有来寻仇生事的。不一而足,鱼龙混杂,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各守次序。人多拥堵,有时有路过的车辆,行到街上走不动,开车的司机就下车自行疏通道路。还顺带当一次交通警察,过一把指挥交通的瘾。
有驻足在摊子前的,买主和卖主正在讨价还价。
闹闹哄哄,喧喧嚷嚷。每个人到这里后都成了演员,无须化妆,不用脸谱,不需要导演,也不必拍摄记录。有笑逐颜开的,有愁眉不展的,各种表情应有尽有。没有固定的台词,交流也通俗精彩。
来这里宣泄各种心情,倾吐各种怪事,新闻轶事多得数不完。男人打老婆的大事也好,牛马被强盗偷走的也好,甚至小到张家的猫偷吃了李家的腊肉。都笼统搬来这里,作为交流时的谈资。他们的交流,从来没想过要取悦谁,只在互动中增进彼此间的熟识。虽然喧嚣吵闹,其实又多为淳朴的人讲述着平凡的事。
洪慈化要看热闹,梁慧芳要去铁匠铺买菜刀。两人就在街头上分开了走。
洪慈化把嗓子扯开。道:“惠芳,一会儿我们就在这里碰头,一起回去。”
梁慧芳道:“嗯,你和我,谁先回到这里,就等着。如果我到了,等了你十分钟还不来,那我就先走了。”
洪慈化道:“只等十分钟,这么少啊。”梁慧芳白了他一眼,去了铁匠铺。
洪慈化在街上转悠着。他要去唱山歌的那一带,看看山歌万人迷纪仙歌和唱歪嘴刘张李有没有来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