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请施主过去。”虽然早就到了恒安寺,但恒安寺对外面的说法依旧是主持未出关,还无法见外客,所以她也已经在恒安寺闲闲地待了好几日,温语澜本来也没想着能在今天见到主持,却没想到忽然有小僧过来通知她这个消息。
道路还算平坦,行驶的马车也并不颠簸,温语澜侧靠在一旁,闭上眼睛又回想起了进去之后见到主持的场景。
主持的禅房和其他人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布置都是一样的洁净简单,他闭着眼睛坐在蒲团上,感觉到温语澜已经走到他面前了,才睁开眼睛,开口淡淡道:“施主请坐。”
寺中的几日生活好像是真的让人的心静下来了不少,尤其是在主持这样的高僧面前,温语澜觉得自己心中一片沉静,对主持为什么几日不见他人,今日又忽然见她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一点儿想要问询的欲望,她只是依言也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就感到很是满足了。
先主动开口的人是主持,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某一处,自顾自地开口说道:“世人都道老衲是因闭关修行,才闭门不出,可老衲只是因身负业障,心中有结多年未消。”
闻言温语澜微微诧异地偏头看向主持,从他的面容也能看出来他已是历经了风霜的年纪,但是他的精神却没有半点年迈之人的颓靡之感,而且他给人的感觉很是慈祥,温语澜实在是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过错,能让他这么多年过去了,都念在心间还是没有放下。
温语澜眼中的疑惑没有作丝毫掩饰,主持似乎是看见了她的疑惑,又似乎是他的解释与她的疑惑没有关系,他只是想要将这些事情说出口一样,很平静地继续开口说道:“老衲曾有一相识小辈,他有日得了一物,那物是江湖上、朝堂上多少人都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东西,他本想交由老衲代为保管,可老衲当时认为一切皆有定数,既然到了他的手里,自然有他的缘数,故并未将那东西收下,哪成想后来,他因那东西招致了灭门之祸。”
这几句话将事情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却能想象得到几年前发生的那些事端是如何,温语澜不由得想到了水云夕,她家的经历与主持说的实在太过相似,已经不仅仅是相似,简直可以说是如出一辙,温语澜想着忽然心头一跳,抬头正想问,想到这件事是主持好多年的心结,又怕问起时引得他心里不好受。
“施主不必有所顾忌,有何不解直言便可。”
好。温语澜在心里自己应了一声,再次抬起头便直接问道:“不知主持可否告知,那位前辈姓氏为何?”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家中之人无一存活,即便说起施主怕是也从未听过。”不过主持他还是正面回答了温语澜的问题,“他为水姓,名先旭。”
竟然真的是水家!总不可能在曾经有两户水姓人家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情吧。
想水云夕前后查了那么多处,得到的有用消息一直都少之又少,竟然会这么巧的让她无意间,在主持这里得到关于水家的事,不过看起来主持从始至终都觉得那场灾祸中水家无一人幸免。
虽然再次说起这些事情时,主持的表现一直都很平静,但这件事一直存在他心里,能让他将自己困在禅房多年未出,即便他现在放下了,能知道水家还有后人,他的心里会不会舒服些?可是这件事情对水云夕的重要程度显而易见,温语澜也不想擅自做什么事情,所以她能说的只有:“若是水家还有人存活呢?”
主持一向淡定无波的眼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明显亮了一下,不过想到他当年赶到之后水家的场景,他淡淡一笑,阖上双眼道:“施主不必为让我释怀说这些话。”
“主持面前语澜不敢妄言。”温语澜看着主持再次说明,“我见过她,想必之后您与她也一定会见的。”
主持看样子应该是已经信了温语澜的说法,微微笑着缓了缓,才又问:“不知他现在如何?”
“她很好,单纯又率性果敢。”除却身负着家仇这一点,水云夕的个性的确是简单纯粹,虽然她身负着家仇,但她依旧还是一个单纯果敢的小姑娘,所以温语澜回答的很笃定。
“那便好。”阳光从床柩外落在主持闭着眼睛的脸上,温语澜看见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一直没有再说话,过了好半晌,他才睁开眼睛看向一旁道,“劳烦施主将那个盒子拿过来。”
温语澜依言起身过去,将主持所说的那个盒子拿过来递交给了他,主持却摇了摇头道:“老衲本不想再有人因它而有祸殃,可江湖上关于它的传言时隔多年又重传了起来,若是它不出现,江湖上因它而起的纷乱也许永远不会停止。”主持说着略垂眸看向温语澜道,“它交到施主你手中,虽是祸患,但同时施主也多了一层护佑,便交由施主了。”
曾为别人招致过祸殃……这样的东西虽不至于说不计其数,但绝对不只有某一样东西;可要说对她来说能既是祸患,又是护佑的东西……温语澜快速的在脑中将这几点串在一起思考了一下,最后惊讶地有了一个猜想:“主持说的东西,难道……是听风吟?”
“哦……难道施主竟也知道这个被众人争夺的东西?”
轻轻低头笑了一下,温语澜道:“虽然主持闭关多年,但既然您能说出江湖上新起的那些传言,定然也是知道,我能与它有所牵连,这不过是因为巧合而已。”
“哈哈。”主持出声笑了笑,叹息了一声:“可施主这一巧合,却没有几人会信它仅仅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