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州还是以前的祁州,但他们住过的那座院子却已经不是以前的院子了。
陆青晗和陆菲雨虽然这几年都是在祁州的,但她们所在的地方却反而是距培郡更近些,陆戟更是已经好些年连祁州都没有踏入过,更遑论来这处承载了他们所有幼年记忆的地方。
院子里还堆着没有化完的积雪,又高又密的杂草枯枝占满了院子里所有闲余的地方,多年没有人烟的房屋也已经变的破旧不堪,陆菲雨尽量挑杂草短少的地方往前走,虽然来这里她本身可能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总是无处落脚的情况却让她不由得升起了恼意,就连开口的语气也因为一时没有控制住有些不太好:“也就几间破败的屋子,有什么好看的。”
陆戟没有像她那样挑拣落脚的地方,所以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前面,听见这话回头再看见还落在后面脸上也是不耐烦的陆菲雨,本来尚好的心情也因此变得不快了,说出口的话自然的带了几分严厉:“若是没有这几间破败的屋子,也不会有你。”
陆菲雨的性子容易冲动,出口的话总是口不对心陆戟他们也都知道,平日里他们也不怎么会特别去在意她说的那些话,可是今天这件事不一样,这座院子既是他们的师傅将他们抱回来收养的地方,也是在大雨夜让水云夕的父亲遇见他们,又给当时绝境中的他们一线曙光的地方。
这几年因为总不在一处,所以陆戟基本没有对她们说过重话,陆青晗是性子柔和的人,平时也不会和陆菲雨计较什么总是让着她,乍听得这么严厉的话,陆菲雨心里漫上一股委屈,虽然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但脚下的步子却停了下来,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以实际行动表达出了不愿意再往前走的意思。
“既然不愿意进来,以后都不用再来了。”这句话可以说是太严重了些,陆菲雨一下子惊诧地回过了头,看到陆戟板着的一张脸时,竟然真的要往外走。
陆青晗见状赶紧拉住了她,又回头对陆戟道:“菲雨也是在这个地方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你我都知道菲雨那句话只是无心的,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师兄说这话未免太过了。”
“虽然师兄说话是严重了些,但也是你先不对的。”看陆戟并没有再说什么,陆青晗拨开枯枝走到陆菲雨跟前小声地劝她,“所以你也就不要再介意师兄那几句话了,一起进去收拾下屋子。”
两个人虽然都没有开口反驳,也一起往屋子里走了,但却还是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这种情况让陆青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只得再次开口道:“除却之前,这应算是我们第一次回家,你们这般,是想要之后每一次来时回想起,都是这些半点也不美好的记忆吗?”
如果说用荒芜来形容院子中的情况的话,那这已经多年没有人进来过的房内,就只能说在进去之后就感觉到了一阵萧冷。
眼前这种情况,不论谁见都会有所感慨,更不用说是之前在这里生活过多年的他们,与这种情绪相比,他们之前的那点脾气,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这座修建在人行至往来路途上的茶楼看起来与一般的茶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要说是不同,只能说坐在楼上品茶的女子以薄纱覆面,而且看起来神情悠闲,并不像是在急着赶路的样子。
本来只有那女子一个人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又进来了一个一身黑衣悄无声息的人,那女子晃动着茶杯淡淡开口:“如何,可查到踪迹了?”
“已查清,三人都在一处,可要留活口?”那个一身黑衣的人虽站在一旁,但却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只有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才会提醒到别人。
“不必了。”薄纱覆面的女子淡淡回了一句,那个一身黑衣的人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是没有任何声息就已经没了踪迹。
抬眼从窗外看出去,路上只留下了刚刚行过车马扬起的一阵尘土,女子呷了一口茶,目光不知看向了那里,只有一句极轻的话从她口中溢出:“与事相关的人,留下一个就够了。”
午间时的暖阳已经从空中落了下去,只有余下来的几缕残光落在了院子中尚还未长出新叶的残乱枯枝和还没有化的白雪上,只是落上了凌乱脚步和血迹的白雪,留下的再也不是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