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赫染仙一收扇子快步走上前去追赶裴昱宸。

裴昱宸将鹿辛送上去将军府的马车又看着裴桓宇回到宁王府之后，只剩下他和赫染仙两个人立在宫门口。

四下一片寂静，岗哨台的火光渺远，巍峨的宫门和城墙在夜里显得更加庄严肃穆。裴昱宸转身走上了汉白玉搭建的小桥，赫染仙突然从后面用折扇偷袭了裴昱宸，裴昱宸见状急忙躲开，只是一个不小心，被赫染仙的掌打中，后退了几步，他扶着一边的栏杆才勉强撑住身体，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胸口，嘴角出现血渍。

“你果然是用了换血之法。”赫染仙步步逼近裴昱宸，此时此刻他没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浑身上下都因为愤怒散发着一股令人生畏的气息，就连说话声音也低了几分，“否则以你的功夫，接我一掌怎会是这样！”

“原来你早就知道换血之法。”裴昱宸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撑着自己的身体靠在栏杆上，他看着赫染仙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用换血之法救她，你是王上你是一国之主，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赫染仙紧紧皱着眉头。

“难道你要朕见死不救吗！”裴昱宸最近听了太多这样的话，他站直身子抬眼看着赫染仙，“是你提醒朕要爱民如子，就因为她从前是长沙国的公主，如今就不是朕的子民了吗？”

“裴昱宸你听着！”赫染仙皱了皱鼻子，一手抓起裴昱宸的衣领让他靠近自己，然后用笃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在他耳边说道，“舒和可以死，你不能。”

“呵。”裴昱宸将一股气运在掌心，手腕一个翻转就落在了赫染仙肩膀上，赫染仙被他的气势震到，松开了手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赫染仙抬头看着他，眼中不只是愤怒，还有一些意外，王上居然为了舒和与他动手？

“若是朕偏要与她同生共死呢？！”裴昱宸一抖衣领站在赫染仙面前，语气强硬。

赫染仙没见过这样的裴昱宸，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他的白衣飘在风里格外显眼，就算衣襟和袖边沾了血，他看起来仍是如谪仙一般，只是此时此刻在月光之下，他眼神冷峻，他的眼睛仿佛是一潭凝固的湖水，彻骨的寒冷，目光所及，化水为冰，强烈的反差让赫染仙觉得有些睁不开眼。

“你可知道你肩上担负的是什么？你的性命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的性命是百姓的，是兰珩的！你若是有什么差池你要我如何给太后交代如何给兰珩子民交代？！你是王，兰珩的国运生计全在你一人之手，你对自己如此轻率，你眼中若是只有儿女情长，如何做得兰珩王？！”赫染仙情绪激动质问着裴昱宸，他叹了口气，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兰珩可以没有聿王、可以没有宁王、可以没有我、可以没有鹿辛，但是不能没有你，没有你裴昱宸，兰珩就不是兰珩了。”

裴昱宸仰起头，闭着眼，仿佛这样就能让眼泪不从眼眶里汹涌而出，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他是兰珩的王，他流不出泪水。

生于王族，从小就在权谋算计之中成长，终于做到了兰珩最高的位子，他以为他用仁慈英明就能止戈，他以为他用温润谦谨就能化解一切，可还是处处身不由己，他别无选择。

“王上，刚才小臣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还请王上恕罪。”赫染仙一撩衣袍低着头跪在裴昱宸面前。他知道刚才他说的这些话已经是大不敬，虽然他们私交甚好，但是毕竟君臣之礼不可废，他是君，他是臣，他应该为他生为他死为他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染仙，你起来吧。”良久，裴昱宸叹了口气说道，“朕今日乏了，你也回去吧！”

话毕，裴昱宸拢了拢衣袍径直走向紫云殿的方向，赫染仙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离开的地方，他的步履有些漂浮，想必一定是累坏了，他的背影在暗夜之中显得十分孤单，最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之中，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与他走向了相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