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解霜雨落下的时候,恰好是一年前姐姐离开的日子。那天我和哥哥在书房里听先生讲书,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就啪嗒啪嗒地落起雨来。
之前爹爹说我今年就七岁了,该学些道理了,每日要跟着哥哥一起好好念书,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顽皮了。还说姐姐不在家了,哥哥就要好好管着我,不能纵着我的性子胡来,要是先生要打我手板,也不能再拦着了。
其实就算爹爹不说,姐姐走后我顽皮的兴致也没了大半。她临走前我保证过,以后要好好读书学针线,所以她走了以后,我连树都没有再爬过。每日早起便跟着哥哥听先生讲书,下午哥哥要学武,我就搬个凳子坐在廊下,跟嬷嬷学针线。
可是这些都好难啊,先生讲的书,不管我再用心地听,总是听着听着就困了。嬷嬷教我做的针线,针脚也总是歪七扭八的不成样子,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帕子,我都绣坏了好几条。为什么这些事姐姐做起来就那么得心应手呢?
不过就算我什么都做不好,爹爹似乎也并不在意。他仍像从前一样,对我淡淡的。偶尔问问先生我和哥哥书读的怎么样,先生说到我,只说我比从前安静多了,能好好地坐一上午了。爹爹听了,也只是笑笑。
春日里的一天,我照样坐在廊下跟嬷嬷学针线,哥哥却走过来跟我说爹爹说了,以后我不必总是跟着嬷嬷学这些,若是我有兴趣,可以跟着他一起学武。
我听了这话,心里高兴极了。这段时间我看着哥哥学武,觉得有趣极了。可嬷嬷和姨娘们总说女孩子要学得一手好针线,长大了才能嫁个好郎君。所以我尽管心里高兴,却也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跟哥哥学武。
“女儿家,怎么能学武呢?少爷别说笑了,惹得小姐动了这个心思,就更学不好针线了。”我正犹豫着,嬷嬷先说道。
“没什么,素儿若想学,让她学就是了。我李家的姑娘,就是不会针线,也照样能嫁个好郎君。”我们说话的时候,爹爹刚巧从书房出来。听了这话,我高兴地一路小跑到他面前,连说了好几遍“谢谢爹爹”。
不过虽然爹爹许我学武了,我也不过隔几天跟着哥哥照猫画虎,小半年过去了,也只勉强学会一套拳法。哥哥还说我的拳头软绵绵的像小狗的爪子似的,打在身上一点也不疼。
虽然他这样说我,我也还是舍不得用力打他,只能嘀咕着反驳一句“你还不是一样,还是个男孩子呢,拳头打在我身上我也一点都不疼。”哥哥听了这话,却只是挠挠头,笑了。
我正听着雨声胡思乱想,先生突然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雨,念了一首诗:“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穀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