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不断暗示自己,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于是她干脆闭着眼睛,然而闭着眼睛也是漆黑一片,恐慌并没有丝毫削减,脑海中瞬间浮现了各种恐怖的画面,她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不由自主的往后靠着,抱着自己的身体发起抖来。
姚槐察觉到了姜梨的异样,他打破辽阔的寂夜悠悠问姜梨:“怎么了?”
姜漓漓闭着眼睛哆嗦着想要回答他,无奈如同往日一样,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冷吗?”
姚槐左手放开了缰绳,伸手往姜梨脖子上摸了摸,他摸了一手的汗,于是不明所以地问:“热?”
姜漓漓艰难地说:“我……怕——”
“有我在这,你怕什么!不过一只鸟飞过,就把你吓成这样,你给本将军有点男子气概行不行!”
想来,他平常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种弱不禁风的“男子”了吧。
“我怕……黑。”
他勒住了缰绳,马儿停了下来,他有些不信地问:“怕黑?”
那声音,俨然觉得这是世界上的头等怪事。
他顿了顿说:“你看前方,那里并没有什么。”
然而这浅显的劝说对她并没有什么作用,姚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肚子,在这寂静的夜里语重心长地说:“姜梨啊,你应该投身于女儿家的,怎么比传说中那刁蛮的长公主还难伺候。”
呵,她就是那刁蛮的公主好不?
“还怕么?”
姜漓漓紧紧抓住他的手,哆嗦着点了点头。
此时山风四起,树叶飒飒作响,深山露重,迷雾侵来,平添许多凉意。
伴随着呼呼山风,姚槐冷冷地说:“其实,黑夜是世上最好的东西,黑夜使人孤独,但也使人清醒,在这样的夜晚中,即使你悲伤也无人看见,思念他人也无人知晓,你可以一个人为所欲为。姜梨,你不小了,看起来也有十六七了,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能怕黑呢?你可知这世上还有比黑暗最可怕的东西?”
此女子二十一了,大将军。
“是……什么?”
“人心。”
他如此说着,姜漓漓觉得,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更添了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氛。
姚槐说完,便朝大山呼喊:“有人吗?”
他嘹亮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片刻后,他满意的对姜漓漓说:“你看,什么都没有,不如你对着大山呼唤,看他会不会应你!”
他怎么说了那么多话?一点也不符合他身上那种冷峻无情的气质。
山中的鸟兽被他惊起,飞渡一片,姜漓漓在一旁被山中的回音吓得瑟瑟发抖。她不禁疑惑,有没有搞错,他说喜欢这样漆黑沉沉的夜晚?正常人会喜欢黑夜?他,莫不是疯了?疯了就疯了,还要拉着她跟他一起发疯,要她在午夜对着大山呼喊?
他是要招魂吧?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姜漓漓试着喊了几次,嘶哑的喉咙发不出气势逼人的声音,她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我……喊不出。”
“那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盯着前方一个地方看,看久了就不怕了。”
他怎么知道她闭上了眼睛?好吧,她听他的。
看一眼,如掉入万丈深渊,又看一眼,如陷入无尽黑暗再无光明,再看一眼,草木皆兵,千万个奇形怪状的恶鬼朝她奔来,他们如同掐住了她的喉咙,使她胸口剧烈起伏,全身颤抖,仿佛就要窒息。
“啊——”
她一声惊忽,再也不能动弹半分,早知道就不能听他那馊主意。
“实在不行的话,我把你打晕……”
根本不需要他打晕,他话都还没说完,精疲力尽的姜漓漓自个儿就晕了过去。
恍恍惚惚的,好似细雨蒙蒙,姜漓漓还是未满十八岁的女子,满腹忧愁,经不起世事的折磨,总是担心自己在十八岁生辰那天死去。于是她趁着回青琅的时候,求墨寒带她远走他乡,游历人间,过完她认为的人生中的最后几个月。
墨寒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乘风御马,带她途径茫茫荒漠,越过深山怪河,去了苍眠之地。
苍眠的天总是阴沉沉的,不见阳光,墨寒对宓香说:“你们自行玩乐,我去办些事情。”
姜漓漓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这萧瑟之地,他把她和宓香扔在苍眠城外的街上,自个儿却不见了踪影,那些在街上卖着珍奇药物的贩子看她的眼神也甚是奇怪。不过她并未在意。与宓香闲逛了一会儿,便失了兴致,他们这地儿除了房屋特别点之外,也没什么好欣赏的,没有花红柳绿的盛景,没有歌舞升平的热闹,他们的房屋倒是很奇特,大都是用石头累成的,有的人甚至直接住在峭壁间石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