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我在太暖和的屋子里娇养惯了,和杏儿打雪仗乍一受寒就吃不消——只不过是玩了一会儿,第二天早上就昏昏沉沉,浑身都冷起来。公子早上醒了来叫我,笑道:“难得你起晚了。”
我恍惚不知是梦是醒,闻言睁眼:“啊,我睡迟了。”
公子好像察觉了我的异样,探向我额头:“怎么这样热?你发烧了!”他不让我多言,按着被子不许我起来,“我让人请大夫来,你躺着。”
我忙道:“还不觉得什么,我回自己屋子躺着罢。”
“别动。你那屋里又不生炭盆,还是这里暖些。”
晚些时候大夫来看过,说并无大碍,可公子还是很当回事,又是问什么不能吃、什么最补,又是打发人找可靠的铺子抓药。我倚着靠枕,笑道:“公子只管看书,我连咳嗽都不曾,管保明儿就好了。”
可等到要喝药,我就笑不出来了。那一碗黑漆漆、气味古怪的药热腾腾捧在手里,就是咽不下去。
“趁热喝罢,凉了更不好喝。”公子笑着看我皱成一团的脸。
拿期待的眼神看他半日就是这个结果!我不免扁扁嘴,拨弄着小勺嘟囔道:“这么苦,我还不如病着呢。”
“别胡说。”公子打断我,回身从螺钿小柜里取出一个纸包,故意拿着线吊在我眼前。“你猜这是什么?”
我一手端着药,一手去够。可公子手一抬,并不让我碰到,只是噙着笑意抬抬下巴,示意我把药喝了。
好奇心占了上风,我也顾不上苦了。一气儿喝下去,我把碗底给他看,问道:“是什么?”
公子慢条斯理把纸包收回手中。“不是什么。”
我把碗搁到一边,趁公子不注意,冷不丁起身去夺,又带着得逞的笑拆开。可等我看清是什么以后,笑意就凝固在了脸上。“公子又骗我!”
公子笑道:“我原说不是什么,你不信。这是你晚上要喝的药,别洒了。”他说着把纸包又收回去放好。
我抱臂往后倚在靠枕上,只是生闷气。公子背着手弯下腰来瞧我,笑道:“生气了?”
见我不理他且把头也转过去了,公子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纸包。“好了,瞧瞧这个是什么?”说着拆了送到我眼下来。
我一闻那酸甜香气就知道是素日喜欢的蜜饯,即便是嘴里还泛着苦味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可是我还生着气呢!说理就理,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公子“哦”了一声,道:“看来你不喜欢。这还是阿福才买来的,可惜了。我去拿给杏儿她们分了。”
我心想若公子真就拿走,还是我比较亏。那么好女不吃眼前亏,该低头时还是低头,便接过来嘟囔道:“公子惯会拿我开心。”说着一气儿塞了两颗,把腮都撑得鼓鼓的。
公子笑道:“你若肯好好喝药,我也不这样了。”
我皱皱鼻子:“可那药也实在太苦,不知加了多少黄连苍术!大夫怎么不给我开些甘草呢。”
“哪里就有黄连苍术了。况且哪有你说的那样苦?”
我道:“公子是瞧过药方,可难道也尝过不成?”
他笑笑:“一时好奇,熬完尝了一口。”
我算算,公子尝过就拿来给我,让阿福买蜜饯必定是去抓药的时候一道儿吩咐的。公子都不晓得我怕苦,却想着早早备下蜜饯。我想着心里美滋滋起来,笑道:“公子能吃苦,我不能。回头买些苦瓜来我练一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