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忘一见那人飘然远走,喜不迭直起身,关切道:“师父,你怎么样?”
林妙音驱走强敌,也是吁了口气,孱弱的声音道:“去瞧瞧不通禅师有无大碍?”
许忘一听这话,方才想起不通禅师,往他坠落之处歪歪扭扭走了过去,但听得不通禅师喘着粗气道:“臭丫头,别咒我死!鄙人哪那么容易就死了?”
许忘一瞧不通禅师仍是倒地未起,一脸血渍污泥,两条手臂倒嵌入厚雪之中,倒离鬼门关也所去不远了,摇了摇头,这当口还对林妙音出言不逊,故意气他道:“不通,你这都这副田地了还要妄逞大爷,适才被那姓靳得欺负得像孙子似的,羞也羞死了!”
不通禅师瞪着血丝红眼,骂道:“还不拉我起来?!”
许忘笑道:“给我师父道歉!”
不通禅师赤眸一瞪,道:“你若不想除治体内无际无涯之毒,尽管自便!”
许忘听之有理,故作亲狎道:“也罢,这回便宜你了!”说罢,勉力将不通禅师扶起,问道:“怎么走?”
不通禅师望了一眼四周,说道:“先往左行,三十三步以后往右转。”
·
二人互相扶持,踽偻拙行了几步,颇感吃力,尽皆回头向林妙音望了一眼,只见她虽是鏖战良久,步伐却仍旧绰约轻盈,俱皆心中五味杂陈。
林妙音觉他二人停停走走,深感不耐烦之意,但又一想,只怕靳战去而复返,遂也不多说,一把将其二人分臂抓起,一径翩然促飞。
夤夜至屋,不通禅师还未缓过气来,又是一头载入榻上晕了过去。
林妙音道:“这人对你大有用处,切不可让他就这么死了,你好生看着他!”说完,轻影一闪,退回自己房中。
许忘除了旧疾缠身,其他倒无受伤,看了一眼不通禅师伤势,想起几日来所学医术,心中已有疗治头绪。当下在药柜中找齐几样甘草,生火下锅,泡煮晌时。又用熟草将不通禅师周身伤处擦尽,方才觉得天已亮了。
卯时三刻,不通禅师疾咳醒觉,微柔气声道:“端一壶清酒给门外那六个送去。”
许忘奇道:“你这房里还悄悄藏着酒?怎么不早告诉我!”
不通禅师无暇理会,兀自又道:“再不给他们服下,怕是要见阎王,酒在左侧柜架后边压着。”
当下,许忘将铁柜稍稍移开,果真翻出一坛酒来,一时口馋,忍不住先自尝了一口,还未入喉,苦得忙将其喷吐出来,暗叹了一句:“这等劣酒。”悻悻端起,顺手又抓起一只残杯,一径往门外走去。
只见那六人仍旧低头沉寂,了无生息,心中疑道:“这副模样,还真当有救么?”一边将酒倒入杯中,先给陆家三兄弟服下,又倒了一杯,分别又给后面甘华丞三人一一服过。
时隔半刻,然不见其有丝毫反应,喃喃自语道:“看来不中用了。”哪料话一出口,陆家三兄弟齐齐睁开双目,开口便纷纷骂:“死奸贼,臭乌龟,狗生的畜生......”“臭王八,龟孙儿!敢跟老子名正言顺地打一场么......”
许忘只见甘华丞几个也已逐一苏醒,口中兀自叫骂不迭,心中暗奇:“这酒究竟有什么古怪?莫不是不通早在里面放了甚么灵丹妙药?”说道:“你们几个只管乱叫,连一句谢我的话儿也没有么!”
甘华丞瞥了许忘一眼,问道:“臭小子,你知道姓靳的狗贼在甚么地方?”
许忘笑道:“就凭你们几个缺胳膊短腿的模样,还想找姓靳的算账?我即便告诉你,哪有怎么样?你能起得来么?”
陆丰年道:“你赶紧叫不通出来!将我们都放了!”
许忘道:“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陆家三兄弟面面相觑,又愤然骂道:“岂有此理!兀那狗贼,老子非得将他大卸八块!”
许忘笑道:“你们几个好生呆着,我且先去瞧瞧不通死透没有。”说着负手离去。正一转身,背后六人忽地骂声震天,乌压压吵成一片。
许忘回至屋中,只见不通禅师似晕似睡,探他脉象心知药效发力,起了作用。当下也不理会,盘膝一坐,靠着炉火闭目养气,无奈心神倍感疲乏,晕沉沉地隐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