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的家奴回来之后,已经禀明了情况。
“徐某生于淮水城,也呆了十七年,可从未曾听人提过,有江公子这号人物。”徐幸嘴角微微挑起,有些咄咄逼人地还礼。
“呵呵,家父虽为淮水城刺史,可我从小养在京都国公府。平日里也难得回来,自然少见。”
江彬轻声笑了笑,语气中故意加重了“国公府”三个字,又继续说道:“今日返乡,恰巧在茶楼碰见徐公子,你我二人,实在是有缘。”
“难怪……有缘无缘以后再谈,只是徐某想请问江公子,纵奴行凶,该当何罪啊?”徐幸摆了摆手,打量了一眼江彬和黄脸汉子,又指了指麻衣少年,责问道。
“哦,原来是这个小偷啊……他欲窃我贴身玉佩,不料被我的护卫擒拿。小小惩戒一番,却未上报官府,我,已算仁慈。”江彬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挂在指尖上晃了又晃,轻蔑地看着麻衣少年。
“没……没有,我没有偷东西。”麻衣少年怯怯地望向徐幸。
“那就奇怪了?这间厢房中,我们四人都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不成。”
两个家奴听他们公子说出这话,眼神中含有讥讽之色,似有似无地落在麻衣少年身上。
“你……你说谎!”麻衣少年颤声指着江彬,微微抖动的指尖暴露他内心的哀愤。
“放肆!”
沉默的挎剑汉子突然大喝一声,跨步于前,一掌劈向麻衣少年。
徐幸对黄脸汉子早有防备,迅速伸出右手,抓紧麻衣少年的衣领,将之扯到一旁,小腹中提起丹田真气,从经脉运至左臂,硬接下了这一掌。
啪!
二人如蜻蜓点水般触了一下,顿时掌风四溢。
噔噔噔——
徐幸连续后退三步,重重地吁了口气,这才稳住身形。
江彬弹了弹被掌风吹皱衣袖,嗤笑道:“徐公子竟为一贼人出头,平白无故伤了自己,殊为不智啊。”
“路遇不平事,当执仗义行。”徐幸一脸傲意地望着江彬。
“拜拜了您嘞!”
突然,他咧嘴一笑,一把捏住麻衣少年的手腕,撒开双脚,飞一般的逃出了茶楼。
“需要去追吗?”挎剑汉子皱着眉头,从手掌处拔出一只带血的竹签,又偏头看向江彬。
“不用,”江彬眯起双眼,望着二人的背影,口中轻喃:“这人倒也有趣。”
……
正午时分,徐府前厅。
一位须发尽白,面纹深重的老人端坐在主位上。
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便服,腰间扎条银丝蛛纹带,白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不怒自威中又透发着温和怡人的书卷气。
老人捧着骨瓷茶杯,双目微合,一脸淡然之色。
下首坐着两人,正是方才东院演武场上的两名裁判——方脸汉子与清秀书生。
“招兵之事,进展如何?”老人的声音十分浑厚。
“回禀侯爷,今天上午的比试,共招募了护院二十六人,府卫七人,炬甲兵……零人。”书生顿了顿,如实回道。
“淮水城本就不是兵家必争之地,习武之风也远逊于南京城,实在是没辙呀。”方脸汉子一脸苦相。
主位上的老人正是徐府鼎鼎大名的老侯爷徐印雄。方脸汉子和清秀书生分别名叫洪泽与李字潺。
前者乃是徐府总卫长,统领众多护院,府卫以及炬甲兵。后者看似年轻,实则年近五十,兵阵韬略,情报计谋,都极为精通,人送外号,“徐府智囊”。
“倒是有一位叫吴尘的年轻人,连胜了十四场。可惜在最后一场被少爷击败,运气不怎么好。”李字潺轻叹一口气。
“幸儿的实力我早已知晓,这吴尘确实有资格进入炬甲,收了吧。”
“遵命。”
三人又谈了一些琐事,正欲散去。
府院掌事的张管家却急匆匆地跑入前厅,行礼之后,神色慌张地说道:“侯爷,大事不好了,少爷……杀人了!”
“死者是谁?”
徐印雄骤然睁眼,一道精光闪过,手中的骨瓷杯砰然碎裂。
“吴尘,大竹村人氏……”
“不可能?!”
洪泽还没等他说完,一下子就从座椅上蹦起,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身旁的李字潺还算冷静,只是来回拍打手中折扇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