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啊。”范立勇又恢复了那个笑眯眯说话慢悠悠的节奏，“我好不容易赢下来了主角嘛。你带上次那个剧本来了吗？我听说主角不能举着剧本上台，得背台词。”

“上次那个剧本已经没有用了，”成鑫插嘴，“我已经把剧本改了，还有，你不是主角，主角我得选一个会跳舞的孩子。”

陈医生赶紧回身瞪他，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听了这句话，范立勇脸上的表情好像《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那样慢慢的改变，成鑫就这么看着范立勇的表情从微笑，到失望，再到一抿嘴嚎啕大哭、涕泪横流。成鑫目瞪口呆，刚才上楼的时候陈医生给他讲过范立勇的病，依然是先天性脊髓损伤，不过在治疗的时候神经有损伤，控制肌肉有些问题，没想到表现是这样的。

周围的孩子没有瞎起哄，而是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看的成鑫心里毛毛的。其中一个小男孩用稚嫩的话语安慰范立勇，说：“范立勇，别哭了，你看，我们有残疾的人不适合上舞台，大家不想看见我们，丑。没关系的，我们做观众也很好啊。”范立勇哭得更厉害了，可他哭的也比别人慢一拍，十分费力。

成鑫的心也随着这哭声抽搐了一下，他回想起，《卡门》角色发表的时候，朱莉因为在选拔环节表现出色被选上了女二号，要当众演一个村姑，她哭了。朱莉一直在意自己微胖的身材和不够漂亮的脸蛋比别的女生差，虽然她每天勤学苦练，但她其实很惧怕在人前展示自己，却又一直想争取一个公认的美女的角色证明自己。女主角卡门从诞生的时候起就是歌剧史上公认的妖娆美女角色，非常符合她的理想，能扮演卡门就是她的目标。成鑫不是不知道，但是从气质上来看，另一位女舞者王欣雨比她更适合这个角色。当时他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朱莉骂了一顿，说她没有专业精神，专业演员就是接了任何角色都应该要演好，朱莉也是哭得更厉害了，那哭声和眼前这个小男孩重叠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孩子不是专业演员，还有残疾，他也有心仪的角色，也为了不能出演自己心仪的角色哭得一塌糊涂。他这么小，愿意上台表演，心里没有自卑感，这已经是多么难得，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但是成鑫刚刚才说出“你不是主角”的话，要他马上改口，他拉不下脸，于是给陈医生使眼色。

“那版剧本已经被我否决了，”陈医生居然明白了，赶紧出来打圆场，“新的剧本已经在重新写了，新剧本里你是主角。”

“真，真的吗？”范立勇抽泣，“真的让我当主角？”

“真的。”

“不是给里面的花花草草起一个名字叫主角骗我吧？”

“你想多了，”陈医生用手肘顶了成鑫一下，“不信你问这位大导演。”

“是真的。”成鑫赶紧表态，他作为一个左脚打着巨大石膏的残疾人，特意扶着床的栏杆，艰难地蹲下来，拉住轮椅上范立勇的手说，“我保证下一版你就是主角，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背台词呀。”

“嗯。”范立勇拖着鼻涕笑了。

不知道谁带的头，周围的小病友们开始稀稀拉拉地鼓掌。成鑫则赶紧拄着拐杖落荒而逃，这些孩子们充满希望的目光，让他下定决心要让范立勇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