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的后宅在县衙的最北面,有住宅、花厅、书房,以及一片包含了假山、池水、花圃的大园子,面积很不小,只是有些陈旧了。
凌蒙与徐能等人从园子里回来,来到书房门口,徐能就迫不及待地笑道:“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将那帮人糊弄过去了。老六,你当时要我写诗的时候,可把我吓个半死,还好你藏了一手。”
凌蒙抿嘴笑笑,作谦虚状。
徐能又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老六,以后哥哥们可就全靠你了。咱们都是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等咱们做完这一票,哥哥绝对亏待不了你。”
凌蒙点点头,自然不会当真。
以后的事情,鬼知道。要真信了他的鬼话,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说话的工夫,赵一刀、沈胡子已经推开了房门。
众人迈步进去,就见书房里烛火通明,杨辣嘴、范剥皮正在房里翻箱倒柜。
他们所翻的箱子,当然不是原先的那两箱金银。
那两箱金银早就分掉了,连凌蒙都分到了一百多两。
他们现在翻的是今天那帮官吏乡绅送来的礼品。
徐能一看,大急道:“范剥皮你个贼鸟,都说了不准私自翻箱,你藏了多少私,赶紧交出来。”
范剥皮悻悻地转过身,抵赖道:“我哪有藏私,那都是你们诬赖我。”
赵一刀揭他老底道:“你还狡辩,你上次就在帽子里面偷藏了金叶子。”
范剥皮脸色一囧,犹不承认:“那不是偷藏的,那原本就是我自己的钱。”
徐能瞪了他一眼,也懒得再说他了,晃晃悠悠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他刚才喝得有点急,这会儿倒是真有点头晕了。
杨辣嘴抱着一只盒子走过来,冲大家问道:“你们看,这什么鸟人这般混账,居然只送来一条萝卜。”
范剥皮、赵一刀都伸头看去,也都不解道:“还真是一条干萝卜,什么人这般吝啬?”
徐能也被提起了好奇心,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反驳道:“这好像不是萝卜,似乎是树根。”
只有沈胡子老老实实守在门口,以防有生人靠近。
“老六、你认识这东西吗?”徐能问道。
凌蒙原本坐在一边,想要避嫌,听到他叫,只好上前看一眼,见盒子里是一条根须状的物体,不禁笑道:“这不是萝卜,也不是树根,这是人参。”
“人参?”众人一脸惊讶。
“不对吧。”徐能又道,“我小时候生过一场重病,大夫开的药方里就有一味人参,我家卖了地才买得二钱。那人参明明是粉状的呀。”
凌蒙笑着解释道:“那是磨成了粉,人参就长这样。”
徐能一听,郑重起来,对杨辣嘴道:“赶紧收起来,这人参可是能起死回生的神药啊。”
杨辣嘴小心翼翼将盒子盖好,又包了好几层布,生怕磕了碰了。
“徐老大,这些东西咱们怎么分哪?”范剥皮又问道。
凌蒙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就这么急,等不得过夜就要分赃。
不料徐能却大手一挥,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看上什么,先每人拿一件。剩下的就当是借给我的,留在宅子里摆摆样子。等咱们做完这一票,再一起分了。”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急急地去挑选自己的那一份。
凌蒙不禁暗暗摇头,强盗终究是改不了本性,坐地分赃,绝不隔夜。
“老六,你也去挑一件。”徐能见他站着不动,催了一句。
凌蒙怔道:“啊?还有我的?”
徐能呵呵一笑:“咱们都是兄弟,比亲兄弟还亲。哥哥怎么会少了你那份?”
好吧,既然如此,凌蒙也不客气,也走过去翻找起来。
由于这些是送给新任知县的第一份礼物,大家都不敢乱送,所以礼物大多是文房四宝、器物摆件之类的。
凌蒙随便挑了一个长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幅字画。
再展开画卷,凌蒙瞬时闹了个大红脸。
那画上,分明是一副春宫图。
一个窈窕女子,跪伏在榻上,衣衫尽落,只余一条丝带,遮住了下面的隐私,朦朦胧胧间,还能隐约看见那蓬门。
看得出来,画家的笔力极为老辣,女子螓首微微看向身后,在她的后面,一个赤身男子也跪在榻上,双手握着她那盈盈细腰。
两人前后相接,让人看得浮想联翩。
凌蒙赶紧移开目光,转而看向下面的落款。
忽然,凌蒙瞪大了眼睛,那落款竟是一方红色大印,印上的名字赫然是唐寅。
唐伯虎的画?
凌蒙有点惊喜,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迹,但还是决定收藏了。
“啊,秀才,你居然偷看春宫图。”杨辣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大喊一声。
这一喊,把众人都引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那画上,挪不开眼。
“秀才,不如我们交换。”杨辣嘴举着手中的一尊玉貔貅,目光仍然盯在画中的女子身上,垂涎欲滴。
凌蒙当然不干,连忙把画给收起来,放入盒中,惹来身后的一片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