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掠过,泽野嗅到淡淡的酒味,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血管里翻滚着往上涌,心脏如夏季暴雨般翻腾。伴随着男人越来越凶狠的喊叫声,泽野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等待着自己大脑里怒气的酝酿和积攒,脸色苍白,浑身冰凉。
那只疯狂挥舞着的手猝然扇过来,泽野未料到这一刻的猛然降临,未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而尖叫一声被狠狠扇倒在地。她看到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料到的震惊和害怕,忽然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仿佛要抽打泽野。
女生迅速爬起来又被反应过来因受到抵抗而更加愤怒的他踹在膝盖上,虽然没有泽野预料中的一脚那么重,但几乎是脸朝着地摔去,手臂下意识地在倒下去的那一刻支撑起来护住头部,砸在水泥地上痛得几乎断裂。
就在泽野紧闭着眼睛只感觉到痛楚无法反应过来之时,身边忽然滑过一阵风,紧接着是鹤田的声音重重地响起来:“滚出去。”
男生紧紧钳住泽野父亲的手腕,以高大的身形俯视着他,令他倍受压迫感。然而这种让他感到抵抗和威胁的行为只会令他更加愤怒。男人用力挣脱开鹤田的手,直直一拳击在他脸上。鹤田一个趔趄,与他扭打起来。泽野反应过来喊叫着想要从扭打中拉扯出鹤田,眼泪与嘶吼俱下。
有女生朝仓库奔跑过来冲着三人大声喊叫道:“警察来了!!”
泽野的父亲捕捉到警笛声迅速从厮打中翻滚出来。泽野紧紧抱住了鹤田宽厚的背以防止他再次上去打架。男人朝坐在地上的两人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抹了把脸便迅速离开了。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天际有暗沉的明亮。泽野在医务室里端着一瓶消毒药水,泪痕未干,满脸疲倦。鹤田见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药水没好气道:“我自己来。”
方才部里的女生看到仓库处的人扭打起来,不明状况,急中生智搜索了一段警笛的铃声满格音量放送,喊叫着谎称警察要到达了,没料到竟然成功终结了这场打架。
泽野坐在医务室的木架平床上柔软的床沿,呆呆地看着鹤田涂抹药水。男生痛得屏住了呼吸,在等待药水晾干贴上纱布的时候问道:“怎么回事?”
泽野仿佛半晌才听到鹤田的声音,缓缓轻声道:“那是我爸。”
鹤田抬起脸看了她一眼,思考了一会,像是在判断解读刚才自己在仓库不远处看到的信息和间断听到的几句争吵,声音难得地轻柔了几分,有些纠结地问道:“DV*?”
女生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直到鹤田的伤口处理完毕,泽野像是缓过了精神,眼里的疲惫散了一些,注视着鹤田的眼睛道:“不要告诉别人。”
鹤田冷哼一声,别过脸去,闷声回答:“我才没兴趣和别人拉东扯西。”
“麻烦帮我和部里的人也说一下。”
男生粗声粗气道:“知道了。”
洗过脸后泽野才对着镜子仔细查看自己的脸和脖子,所幸没有什么淤青。只是膝盖与手臂处有不少擦伤淤肿的地方,用消毒纱布裹起来后,泽野找部里的一个女生借了薄外套穿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鹤田等泽野穿上外套,顺口问道。
“你不是每天都和赤司君一起回去的吗?”
“嘛,你觉得我现在脸上和身上贴了这么多纱布,赤司会怎么想?”男生挠了挠头,又道:“而且你不怕你父亲就在校门口等着你吗?”
泽野歪了歪头,扫了一眼鹤田身上的白色纱布,有些答非所问:“反正我身上看不出伤口,我倒是不介意和你们两个一起走,因为今天小田恰好不和我一起回去。你可以和赤司君说你摔了一跤。”
好在鹤田是个直肠子,并未多想泽野其实是想同赤司一起走路。他想了想,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凶道:“你当赤司是傻子吗?”
“‘从楼梯上不小心脚滑滚下来,滚了好几层阶梯,好在身强力壮没受大伤,就是磕着碰着了,不碍事。’你可以这样和赤司君说。”
泽野积极地出谋划策,认真道。鹤田一脸严肃地听完,有些无语地耸了耸肩道:“我觉得这理由听起来是在侮辱我。”
“闭上你的嘴,就这么说。”
“……”
赤司站在篮球馆门前,看着莫名受伤贴着大大小小纱布的鹤田和站在他身边明明天气不冷却穿着外套且校服裙子似乎被往下拉扯了一些挡住了膝盖的泽野,云淡风轻地关切道:“摔跤了吗?”
“?”
泽野与鹤田面面相觑。女生朝鹤田瞪了一下眼,于是他用带着别有用心的委屈语气道:“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伤口处理过了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了,在医务室处理过了。我们走吧。”
见鹤田并不在意,赤司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端端然放起了自己的疑惑。泽野的眼睛略有些红肿着,脸上仿佛是有哭过的痕迹。她抱着双臂同鹤田一左一右走在赤司的两边,又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像沉浸了许久的温和的少年气,风拂过茂盛森林带来的清香,海面潮湿干净的海盐味道。
只是走在他身边,就能安抚下所有的情绪。
只有赤司,是这个世界最温柔的馈赠。